王镇如何上报、如何处置冯远且不忙表。单说施赵二人离了酒楼,走在松江府的主街上。那施人翁不住地唉声叹气。赵姓少年问道:“恩公还有什么心事没了,为何如此惆怅?”施人翁道:“老夫已年过半百,少有的几个心愿,今日也已达成一个,应该高兴才是。只是我这心里不知怎地,便是高兴不起来,感觉空空的。以前一想到那糜广天就恨得牙痒痒,干什么都有乐趣。现在他也走了,我反而感觉整个人都垮掉一般。”赵姓少年凑上前道:“不过恩公今日可真威风,,一招都没出手,便吓得那糜广天肝胆破裂。”施人翁也有些洋洋自得道:“他这二十年来日日夜夜便是想着如何提防老夫,以为做次大案栽赃到老夫头上,便能吓得老夫不敢露面?想得真是太天真。又或许他也是在试探,看看老夫是否还存活在世上。哪知老夫不仅活在世上,而且还活得很好。”施人翁接着道:“臭小……赵兄弟,此次多亏你帮忙,若不然便再找上二十年也未必能找到他。”赵姓少年道:“恩公快别这么说。小生性命是恩公所救,万万不敢与恩公兄弟相称。”施人翁点头道:“也对,你还想做老夫女婿,如何能兄弟相称?”那赵姓少年被施人翁说中心事,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施人翁道:“我的女婿,人品、武功、样貌缺一不可。别看老夫杀了那么多人,但老夫自来敢做敢当。说实话醉香楼上小兄弟的为人老夫可不大能瞧得上眼。”赵姓少年急忙道:“不知恩公所指何事?”施人翁道:“春江派的那小子是你杀的不,为什么不敢承认?老夫当年shā rén,杀便杀了,众人又能奈我何?”赵姓少年垂着头道:“恩公教训得是。只是小生实有要事在身,不可做无谓牺牲。”施人翁本在前面走,突然回过头来道:“要事?不知是什么要事?世人若是都以要事为借口,便都行那敢做不敢当的懦夫行径。”赵姓少年见施人翁言语激厉,不知如何分辨,突然转过身子面朝北面,假拟从腰中抽出佩剑,并以剑斜指天道:“赵舒龙向列祖列宗起誓,终己一生定当以驱逐蒙元为毕生之志。倘遇阻挠,任凭他是父母、妻儿也须一并除去。若负此誓,生时叫人碎尸万段,死后定不容于赵氏宗族。”言语间郑重无比又顺畅自然,显是说得多了。施人翁道:“瞧不出你人不大,志向倒不小。蒙元入主中原也有七八十年了吧?你一个小小的人儿也想跟朝廷作对,真是痴心妄想。”施人翁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见赵舒龙说出如此反叛的话也不觉吃惊,只是认为他太过不自量力。
赵舒龙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小生也只是尽力而为,至于能否成事还要看老天爷的安排。老天爷若要我华汉同胞多受罹难,那也是蒙元气数未尽。小生这一代若不能如愿,难保后辈儿孙没有佼佼者。况且小生尽力而为,我华汉男儿非是甘做奴隶之辈,人人勠力同心未始不能成功。”施人翁见赵舒龙侃侃而谈,讲得言辞激励,大拇指一竖道:“小兄弟,有魄力。你说得对,人人勠力同心未始不能成功。他妈的,蒙古人又怎么了?一样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怕他什么?大伙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施人翁站在路中间越说声音越大,两旁商户人家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谁敢出来多管闲事。施人翁道:“小兄弟,你若不嫌弃,老夫这条贱命就交给你了。但有用得着处,尽管开口,便是单身刺杀蒙元皇帝,小老儿也一力承担。”赵舒龙抱拳道:“多谢恩公支持,此是长久之计,不忙于一时。此处也不是谈话之所,我们还是回店再聊。恩公以为如何?”施人翁道:“好。便这么说。”两人沿着路往住店方向走,走了没几步施人翁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小兄弟不会是赵宋的后人吧?”赵舒龙道:“我辈均是赵宋遗民,恩公说小生是赵宋后人也不为过。”施人翁见他答得含糊,心中略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