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更裁制。殡已开冢,
冢开即葬。祭食如存,无用三牲。孝子善述父志,不宜违我言也。”及薨,帝亲
临丧,诸子欲从其诲,朝廷不听,赐以东园朱寿器、银镂、黄肠、玉匣、什物二
十八种,钱二百万,布三千匹。皇后钱五百万,布万匹。及葬,赠轻车介士,赐
谥忠侯。中宫亲送,帝幸宣阳亭,瞻望车骑。
子冀嗣。
冀字伯卓。为人鸢肩豺目,洞精目党眄,口吟舌言,裁能书计。少为贵戚,
逸游自恣。性嗜酒,能挽满、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之戏,又好臂鹰走
狗,骋马斗鸡。初为黄门侍郎,转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步兵校尉,执金吾。
永和元年,拜河南尹。冀居职暴恣,多非法,父商所亲客洛阳令吕放,颇与
商言及冀之短,商以让冀,冀即遣人于道刺杀放。而恐商知之,乃推疑于放之怨
仇,请以放弟禹为洛阳令,使捕之,尽灭其宗亲、宾客百余人。
商薨未及葬,顺帝乃拜冀为大将军,弟侍中不疑为河南尹。
及帝崩,冲帝始在襁褓,太后临朝,诏冀与太傅赵峻、太尉李固参录尚书事。
冀虽辞不肯当,而侈暴滋甚。
冲帝又崩,冀立质帝。帝少而聪慧,知冀骄横,尝朝群臣,目冀曰:“此跋
扈将军也。”冀闻,深恶之,遂令左右进鸩加煮饼,帝即日崩。
复立桓帝,而枉害李固及前太尉杜乔,海内嗟惧,语在《李固传》。建和元
年,益封冀万三千户,增大将军府举高第茂才,官属倍于三公。又封不疑为颍阳
侯,不疑弟蒙西平侯,冀子胤襄邑侯,各万户。和平元年,重增封冀万户,并前
所袭合三万户。
弘农人宰宣素性佞邪,欲取媚于冀,乃上言大将军有周公之功,今既封诸子,
则其妻宜为邑君。诏遂封冀妻孙寿为襄城君,兼食阳翟租,岁入五千万,加赐赤
绂,比长公主。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
以为媚惑。冀亦改易舆服之制,作平上軿车,埤帻,狭冠,折上巾,拥身扇,狐
尾单衣。寿性钳忌,能制御冀,冀甚宠惮之。
初,父商献美人友通期于顺帝,通期有微过,帝以归商,商不敢留而出嫁之,
冀即遣客盗还通期。会商薨,冀行服,于城西私与之居。寿伺冀出,多从仓头,
篡取通期归,截发刮面,笞掠之,欲上书告其事。冀大恐,顿首请于寿母,寿亦
不得已而止。冀犹复与私通,生子伯玉,匿不敢出。寿寻知之,使子胤诛灭友氏,
冀虑寿害伯玉,常置复壁中。冀爱监奴秦宫,官至太仓令,得出入寿所。寿见宫,
辄屏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宫内外兼宠,威权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谒辞
之。
冀用寿言,多斥夺诸梁在位者,外以谦让,而实崇孙氏宗亲。冒名而为侍中、
卿、校尉、郡守、长吏者十余人,皆贪叨凶淫,各遣私客籍属县富人,被以它罪,
闭狱掠拷,使出钱自赎,资物少者至于死徙。扶风人士孙奋居富而性吝,冀因以
马乘遗之,从贷钱五千万,奋以三千万与之,冀大怒,乃告郡县,认奋母为其守
臧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奋兄弟,死于狱中,悉没资财亿七
千余万。
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舆乃其次焉。吏人赍货求官请
罪者,道路相望。冀又遣客出塞,交通外国,广求异物。因行道路,发取伎女御
者,而使人复乘势横暴,妻略妇女,欧击吏卒,所在怨毒。
冀乃大起第舍,而寿亦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堂寝皆有阴阳奥室,
连房洞户。柱壁雕镂,加以铜漆,窗牖皆有绮疏青琐,图以云气仙灵。台阁周通,
更相临望;飞梁石蹬,陵跨水道。金玉珠玑,异方珍怪,充积臧室。远致汗血名
马。又广开园囿,采土筑山,十里九陂,以像二崤,深林绝涧,有若自然,奇禽
驯兽,飞走其间。冀、寿共乘辇车,张羽盖,饰以金银,游观第内,多从倡伎,
鸣钟吹管,酣讴竟路。或连继日夜,以骋娱恣。客到门不得通,皆请谢门者,门
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禁同王家,西至弘农,东界荥阳,南极鲁阳,北达河、
淇,包含山薮,远带丘荒,周旋封域,殆将千里。又起菟苑于河南城西,经亘数
十里,发属县卒徒,缮修楼观,数年乃成。移檄所在,调发生菟,刻其毛以为识,
人有犯者,罪至刑死。尝有西域贾胡,不知禁忌,误杀一兔,转相告言,坐死者
十余人。冀二弟尝私遣人出猎上党,冀闻而捕其宾客,一时杀三十余人,无生还
者。冀又起别第于城西,以纳奸亡。或取良人,悉为奴卑,至数千人,名曰“自
卖人”。
元嘉元年,帝以冀有援立之功,欲崇殊典,乃大会公卿,共议其礼。于是有
司奏冀入朝不趋,敛履上殿,谒赞不名,礼仪比萧何;悉以定陶、成阳余户增封
为四县,比邓禹;赏赐金钱、奴婢、采帛、车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
勋。每朝会,与三公绝席。十日一人,平尚书事。宣布天下,为万世法。冀犹以
所奏礼薄,意不悦。专擅威柄,凶恣日积,机事大小,莫不咨决之。宫卫近侍,
并所亲树。禁省起居,纤微必知。百官迁召,皆先到冀门笺檄谢恩,然后敢诣尚
书。下邳人吴树为宛令,之官辞冀,冀宾客布在县界,以情托树。树对曰:“小
人奸蠹,比屋可诛。明将军以椒房之重,处上将之位,宜崇贤善,以补朝阙。宛
为大都,土之渊薮,自侍坐以来,未闻称一长者,而多托非人,诚非敢闻!”冀
嘿然不悦。树到县,遂诛杀冀客为人害者数十人,由是深怨之。树后为荆州刺史,
临去辞冀,冀为设酒,因鸩之,树出,死车上。又辽东太守侯猛,初拜不谒,冀
托以它事,乃腰斩之。
时,郎中汝南袁著,年十九,见冀凶纵,不胜其愤,乃诣阙上书曰:
臣闻仲尼叹凤鸟不至,河不出图,自伤卑贱,不能致也。今陛下居得致之位,
又有能致之资,而和气未应,贤愚失序者,势分权臣,上下壅隔之故也。夫四时
之运,功成则退,高爵厚宠,鲜不致灾。今大将军位极功成,可为至戒,宜遵悬
车之礼,高枕颐神。传曰:‘木实繁者,披枝害心。’若不抑损权盛,将无以全
其身矣。左右闻臣言,将侧目切齿,臣特以童蒙见拔,故敢忘忌讳。昔舜、禹相
戒无若丹朱,周公戒成王无如殷王纣,愿除诽谤之罪,以开天下之口。
书得奏御,冀闻而密遣掩捕著。著乃变易姓名,后托病伪死,结蒲为人,市
棺殡送。冀廉问知其诈,阴求得,笞杀之,隐蔽其事。学生桂阳刘常,当世名儒,
素善于著,冀召补令史以辱之。时,太原郝絜、胡武,皆危言高论,与著友善。
先是,絜等连名奏记三府,荐海内高士,而不诣冀,冀追怒之,又疑为著党,敕
中部官移檄捕前奏记者并杀之,遂诛武家,死者六十余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
因舆榇奏书冀门。书入,仰药而死,家乃得全。及冀诛,有诏以礼祀著等。冀诸
忍忌,皆此类也。
不疑好经书,善待士,冀阴疾之,因中常侍白帝,转为光禄勋,又讽众人共
荐其子胤为河南尹。胤一名胡狗,时年十六,容貌甚陋,不胜冠带,道路见者,
莫不蚩笑焉。不疑自耻兄弟有隙,遂让位归第,与弟蒙闭门自守。冀不欲令与宾
客交通,阴使人变服至门,记往来者。南郡太守马融、江夏太守田明,初除,过
谒不疑,冀讽州郡以它事陷之,皆髡笞徙朔方。融自刺不诛,明遂死于路。
永兴二年,封不疑子马为颍阴侯,胤子桃为城父侯。冀一门前后七封侯,三
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
将、尹、校五十七人。在位二十余年,究极满盛,威行内外,百僚侧目,莫敢违
命,天子恭己而不得有所亲豫。
帝即不平之。延熹元年,太史令陈授因小黄门徐璜,陈灾异日食之变,咎在
大将军,冀闻之,讽洛阳令收考授,死于狱。帝由此发怒。
初,掖庭人邓香妻宣生女猛,香卒,宣更适梁纪。梁纪者,冀妻寿之舅也。
寿引进猛入掖庭,见幸,为贵人,冀因欲认猛为其女以自固,乃易猛姓为梁。时
猛姊婿邴尊为议郎,冀恐尊沮败宣意,乃结刺客于偃城,刺杀尊,而又欲杀宣。
宣家在延熹里,与中常侍袁赦相比,冀使刺客登赦屋,欲入宣家。赦觉之,鸣鼓
会众以告宣。宣驰入以白帝,帝大怒,遂与中常侍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徐
璜等五人成谋诛冀。语在《宦者传》。
冀心疑超等,乃使中黄门张惲入省宿,以防其变。具瑗敕吏收惲,以辄从外
入,欲图不轨。帝因是御前殿,召诸尚书入,发其事,使尚书令尹勋持节勒丞郎
以下皆操兵守省阁,敛诸符节送省中。使黄门令具瑗将左右厩驺、虎贲、羽林、
都候敛戟士,合千余人,与司隶校尉张彪共围冀第。使光禄勋袁盱持节收冀大将
军印绶,徙封比景都乡侯。冀及妻寿即日皆自杀。悉收子河南尹胤、叔父屯骑校
尉让,及亲从卫尉淑、越骑校尉忠、长水校尉戟等,诸梁及孙氏中外宗亲送诏狱,
无长少皆弃市。不疑、蒙先卒。其它所连及公卿、列校、尉刺史、二千石死者数
十人,故吏宾客免黜者三百余人,朝廷为空,惟尹勋、袁盱及廷尉邯郸义在焉。
是时事卒从中发,使者交驰,公卿失其度,官府市里鼎沸,数日乃定,百姓莫不
称庆。
收冀财货,县官斥卖,合三十余万万,以充王府,用减天下税租之半。散其
苑囿,以业穷民。录诛冀功者,封尚书令尹勋以下数十人。
论曰:顺帝之世,梁商称为贤辅,岂以其地居亢满,而能以愿谨自终者乎?
夫宰相运动枢极,感会天人,中于道则易以兴政,乖于务则难乎御物。商协回天
之势,属雕弱之期,而匡朝恤患,未闻上述,憔悴之音,载谣人口。虽舆粟盈门,
何救阻饥之厄;永言终制,未解尸官之尤。况乃倾侧孽臣,传宠凶嗣,以致破家
伤国,而岂徒然哉!
赞曰:在河西佐汉,统亦定算。褒亲幽愤,升高累叹。商恨善柔。冀遂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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