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毛毛的,仿佛洞里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赶紧四下察看一番:泉水流映进来的月光几乎完全消失,洞里陷入朦胧的昏暗之中,要打开电筒才行。幸亏没有看到吴宏所说的洞神,就连妖奴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当电筒的光束从水潭对面洞壁上掠过时,我还特意看了一眼那长出月映草的女尸,不过没看清,就连水里女尸的头颅都不见了,仿佛沉了下去,心稍稍平静一点。
这时,老牛摸着脑门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我嗤笑道:“你小子有想法就直接说出来!”
老牛思索道:“我突然想到洛雨说泉水有问题,所以我看着泉水的时候就在想,湘西的落洞女是不是在无意之间喝了不该喝的水,然后身体不适,再加上受洞神娶妻那古老传说的影响,越想越怕,导致头脑恍惚,才跑到洞里去的。”
吴宏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我觉得牛兄弟分析的有道理!”
我接过来道:“有什么道理?简直是狗屁不通,难道湘西的男人不喝水?为什么只是落洞女,而没有落洞男?”
老牛十分不乐,像是刻意报复我:“铁炎,你太没文化了,同性相排斥,异性相勾引,连最甚至的物理定律都不知道,还老觉得自己有道理?神都是正大光明的,哪会搞那些屁股后面的事?”
我立即反驳:“勾引良家妇女落洞,害人家不得善终也算是正大光明?”
老牛脸色十分难堪,干脆转到一边:“懒的跟你扯,神仙们的事,你不懂!”
见老牛耍起无赖,我也不用客气:“就你懂,你懂个锤子!”
吴宏指着泉水道:“铁炎兄弟,我知道你不信邪,也不相信落洞女的传说,但是你、洛雨、我都喝了这泉水,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只有珥瑶一个人有事?这个问题你怎么解释?”
对此,我只能求助洛雨,水不干净的话是他说的,可洛雨只顾忙着给珥瑶嘴里塞一些像是药的东西,根本没功夫理我。我只得强硬道:“这还不简单,因为泉水根本……”还没说完,我就赶紧闭嘴,因为这没法说下去,如果我说泉水没问题,那珥瑶为什么会出异常?如果我说泉水有问题,为什么我自己又没事?
难道真的是洞神娶妻?珥瑶难道会是湘西落洞女的翻版?
老牛见我话说一半便不再说,意识到我理屈词穷,似乎还准备火上浇油,嘲笑我一番,而洛雨突然站起来向他道:“牛兄弟,你有没有喝泉水?”
老牛带着嘲弄瞥了我一眼:“洛雨,我才没那么白痴,这种鬼地方的水我怎么会喝,就算有金子我都不会拿。”
这死老牛,丁点口德都不积,并且一骂都骂一圈人,我正要骂回去,洛雨已经拍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pángbiān洞壁下面,低声跟他耳语一阵,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半尺多长的布包。
他们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到,但洛雨很是庄重,老牛的脸上却满是惊愕,中间装作不经意的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非常非常的奇怪。
第二零四章 头发
他们两人到pángbiān说悄悄话,分明是把我当外人,让我很郁闷。不止是我,吴宏也有意见,带着疑惑向我道:“铁炎兄弟,他们两个……”
我朝地上的珥瑶努努嘴,爬在他耳边道:“吴宏,我猜他们是在商量着怎么解决珥瑶的问题。情敌嘛,总有那么点摆不上台面、见不得人的尴尬之处,所以就只能私下聊聊,你觉得呢?”
“啊!”吴宏脸上露出一丝吃惊,最后还是点点头:“或许吧!”
洛雨与老牛说完后,就回来抱起珥瑶顺着来路回去,他的脸看似冰冷依旧,但我还是看出那忧郁与伤感 ”“ 。
吴宏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泉水流映进洞里的月光已经完全消失,必需要打着手电才能看清路。因为洛雨要抱着珥瑶,所以吴宏快走两步,到最前面带路。我等老牛过来,跟他并肩走了两步后,扛一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老实交待,洛雨跟你说什么?”
老牛看了一我眼,满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什么?快走吧,免得跟丢了!”
这孙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跟我竟然也隐瞒,真想踹他两脚,但又想到如果洛雨跟他说的真是珥瑶的事,那就与我无关,问多反而不美。
进洞时,洞里晶莹泉水缓缓而流,金黄月光如蟒如带,月光在半透明的云母洞壁间经过无数次反射后,交织出美轮美奂的瑰丽虚光,让我误以为到了仙境。而此时,让人浮想的光影完全消失,洞里恢复阴森黑暗的本来面貌,曾经醉心的景象再难见到,只剩几盏电筒在晃动,白色光束照在云母洞壁上几乎不反射光芒,偶尔从泉水上掠过时,眼前才会亮一下,那是水波镜面般的光泽。
空寂的洞里只有一连串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在回荡,我感觉有些阴森,就想找老牛聊几句,缓解一下压抑的心情,脚下却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差点摔倒,可看地上时,什么都没有。这一切被老牛看在眼里,他讥讽道:“铁炎,走路时脚抬高点,别有气无力,跟老弱病残似的!”
我瞥了瞥嘴,懒的理他,而再走路时就感觉右脚裸上像是缠了什么东西,举足之间,都被扯一下。这还不算,那东西越勒越紧,让我举步维艰,并且疼痛难忍,低头用电筒照时,几根闪着黄光的丝线在地上紧绷着,一直连到我的裤脚。
心里一惊,赶紧蹲下来,掀开裤脚察看,发现丝线深深勒进脚裸之中,那里皮肉已经变成青黑之色。想用手扯,没想它非常有韧性,竟然扯不断。
“妈的,这又是中了哪门子邪!”我一边骂着,一边把腰里的拉孜藏刀抽出来,想要用刀把丝线割断,却听pángbiān涌流的泉水中“哗啦!”一声,丝线松了点,本来紧绷着的,现在落到地上。
水里是什么?和丝线是什么关系?带着诧异把手电筒举起来时,赫然看到六七米外一团huángsè东西浮在水面,没头没脸,远远看着,有点像大号的乌贼,却比乌贼多了毛,丝丝缕缕的黄毛随着水流不住摇晃,我脚裸上缠的huángsè丝线与它的毛发颜色一致。不禁轻皱下眉头:老子怎么会被你这种没头没脸的东西缠住,真算是倒八辈子霉。
因为脚裸还在痛,我也懒的再看水里那东西,依旧举起拉孜藏刀,想把那毛发割断,却听到老牛在背后大叫:“千万不要用刀,用火!”
可能是被老牛的声音吵到,水里那团huángsè突然立出水面二尺多高,带起的水花飞溅的到处都是,同时,缠在我脚上的黄毛又紧绷起来。
让我窒息的是那huángsè毛发里有张惨白的人脸。人脸有些变形,还被湿漉漉的头发盖住大半,但是,当我看到它那张和鼻梁一样高高凸起的嘴时,顿时明白:她就是长出月映草的那具女尸,我的脚正被她的头发缠住。
当时,洛雨没能把月映草从她嘴里拔出来,干脆直接把整颗头颅砍下。在断头路上的时候,我踩到她的头发,她意外的张开咬着月映草的嘴,一下滚到水里。以为就这么完了,没想它居然将头发缠在我的脚上,并且此时,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一颗头颅,下面还有身体,至于是头颅找到身体重新接上去,还是又生出来的就不得而知。
我从呆愣到惊愕,自以为强大到不可毁灭的精神支柱瞬即崩塌,只有一个想法,逃!
我失控般猛的从地上跳起,却忘了脚还被它的头发缠住,刚转身就被扯的摔在地上,更重要的是她那细细的发丝几乎将我的脚给勒断,她的整个身体也被我生生从水里拖了出来。
脚裸的巨痛让我几乎倒在地上打滚,都不及起身,那女尸猛的抬头,高凸的怪嘴陡然咧开,嘴角边还有水流下来,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颤抖一阵,匆忙举起微冲,希望能把她那个恐怖而恶心的怪脸打成稀烂,可就在枪举起来的时候,发现女尸居然不见了。
女尸不是鬼,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我愣了片刻,脑海甚至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刚才一切都是幻觉?脚裸的疼痛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青黑色的勒痕里渗出殷殷血迹,缠着的金黄头发还在,头发顺着我的裤管一直往上,搭在我的肩头。
顿时,我背后一寒:她居然跑到我的身后!
静,洞里安静极了,我甚至听到她脸上水珠滴落到地上的声音,更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
在这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一道火光突然在背后升起,照的两丈方圆都是通红一片,毛发和皮肤被烧焦味道被滚滚热浪卷直往鼻子里钻,不及回头看看什么情况,肩膀上几道细小火苗飞速蹿过来,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也被点着了,却发现只是缠在我脚上的那几根头发。
头发的燃烧速度很快,不等我看明白,火苗已经在我脚裸处飞快转几个圈,被勒了半天的脚有种挣脱束缚的感觉,初时非常舒服,但马上就是火辣辣的疼。
这一会儿的功夫,女尸金黄的头发早就烧光,身上也处处黑斑,如同一个火人般跳跃挣扎着,还想往水边走。老牛自然不给它这个机会,冲过去飞起一脚把她踢到洞壁边上,任由她燃烧。
我又惊又吓半死,揉着依然疼痛不已的脚龇牙咧嘴道:“老牛,你他娘的这半天都在干吗?想给老子收尸哪!”
老牛蹲下来,拿开我的手,用电筒照着我的脚,皱眉道:“铁炎,伤的挺重哪!”
“傻子都看的出来,还用你说!”我没好气应着老牛。
老牛一边扶我起来,一边笑道:“铁炎,刚才还在说洞神娶妻呢,现在看哪,这女洞神分明是想招夫,她用几根金发将你们两个死死系在一起,连成一对蚂蚱,想和你永远不分离……”
想着那女尸的脸,我就想吐,听老牛越说越恶心,立即道:“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老牛这才嬉皮笑脸向我眨眨眼:“好,好,不说,不说!”
又往前面走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双腿发麻,头脑发晕,喉咙发烫,如同吃了火炭般。肚子不时咕咕响两声,走路都摇晃起来。耳边听到不是自己的脚步声,而是叮叮咚咚的水声,真想爬在脚边的泉水里猛喝几口,但脑海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在时刻提醒我,如果喝了水,就会变的跟珥瑶一样。
第二零五章 人皮
双腿越来越不听话,如果不是老牛扶着,我真能一头栽到地上,却在这时,感觉老牛停住。强行睁开眼时,就见走在最前面的吴宏面目痴酒瓶低头看着地上。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具血红sè的人体骨骼和一副已经塌陷进去的人皮躺在那里。
我脑海里浮现出沈继兵的影子,甚至想到他被妖奴剥皮挖骨时的惨状:拼命挣扎,苦苦嚎叫,疼痛难忍,早就不再抱有生的希望。但如果只被剥皮,想死都是一种奢侈,除非已经被吓晕,否则只能熬到血液流干!越想越可怖,不由打个激灵,赶紧用电筒照了下四周,生怕妖奴又从洞壁或洞顶冒出来,突然袭击我们。
本来以为吴宏会将沈继兵的尸身带出洞去,找个地方安葬,转头时,却看到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吴宏根本不拿正眼看地上那副骨骼,只是盯着人皮,过了两分钟的样子,闷闷走到那副人皮面前,叹口气弯腰将它捡起来,对着自己的身体比划一阵,脸上带着一丝非常诡异的笑,慢慢的,慢慢的,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把沈继兵的那副人皮披到身上。
如果妖奴这样做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妖是奴,只是受了诅咒,空有灵魂的可怜的骷髅,不用拿人的伦理道德观来评价。但吴宏好歹是个人,他这样做就让人看不明白,并且不能接受。
我实在看不下去,愤然向其喝道:“吴宏!你,你要干吗?”本来以为自己挺有底气,没想说着说站却软了下来。
穿了人皮的吴宏,样子愈发的可怖:他的身材比沈继兵瘦,但是身上已经有层皮,穿上沈继兵的皮之后,还真有沈继兵的样,只是继兵已经死了有段时间,皮多少有些干硬,不能完全贴合,吴宏每动一下,皮也抖上一阵,衬的他愈发的诡异。
吴宏把头转向我们,轻轻扭着身子,开口道:“你们不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好吗?”
我听的头皮发麻,老牛的眼睛早就直了,向前走两步又停下,说话时嗓音带着沙哑:“吴宏,这他娘的不好玩儿啊!赶快脱下来!”
吴宏又把大家看一遍,y阳怪气道:“是吗?”
不知道他哪儿根筋不对了,还是受到刺激,居然做出这种让人恶心的事,可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强打起jg神喊道:“吴宏,脱掉吧,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人皮里面传来一个y沉的声音:“那我出来了,你们别怕啊!”
虽然他把话说的诡异,但我也没当回事,带着哄孩子的语气道:“哎,出来就……对……了!”到最后时,我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因为退出来的并不是吴宏,而是一具血淋淋的骷髅!从头盖骨到脚下都看不到皮,骨头上全是血sè,分明刚被处理。
骷髅把头转到我这里,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睛,却闪着红sè的光,那是一汪鲜血,而它似乎还在笑。更让我诧异的是,站他身边三尺多远的洛雨竟然淡定的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
就算洛雨再胆大,看到这一幕也该有所反应,而他连最起码的戒备都没有,难道他的眼睛……
我没再想下去,紧握着枪往前走一步,想看洛雨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他臂弯里的珥瑶吓呆,珥瑶的头上乌黑靓丽的秀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淡黄sè。
我的心彻底凉了,在这个洞里,我只见到含着月映草的那具女尸的头发是淡黄的。那是因为女尸经常被泉水流映进洞里的月光照到,吸收月魄jg华,久而久之变异的结果。而珥瑶没有这个条件,就算刚才被月光照到,也不可能变这么快。
听着身边的水声,我赶紧安慰自己道:珥瑶喝了泉水后,身体极度不适,发生点异常也属当然,尚在我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珥遥的头轻轻往我这边转了下,看到她脸的霎那,我有点几yu发疯的感觉,那根本就不是珥瑶。金黄头发里,一张惨白而有些变形的脸,高高凸起的怪嘴几乎与鼻梁一般高,竟然是那具女尸。它不是被烧成灰了吗?怎么会被洛雨抱在怀里?洛雨怀里抱着的是女尸,那珥瑶跑哪儿了?我脑海顿时空白,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刚才我们用火烧的不是女尸,而是珥瑶?
额头的汗急剧涌出,而那血淋淋的骷髅抬腿向我走了一步!骨头踩在地底岩石上,“啪!”的清脆响着。
汗水流到眼睛里,酸疼难忍,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而我却不敢擦一下,立即把枪举起来,暴喝道:“吴宏,你要是再装神弄鬼,我就开枪了!”
却不想连皮都没有的吴宏还能说出话来,他双手向我一摊:“铁炎兄弟,你不是一直想喝水吗?你不觉得这洞里很热吗?把皮扒了不是更舒服吗?”
他每说一句话,每动一下,身上的丝丝缕缕的肉也随着摇晃,骨肉间渗出来的鲜血直往下滴,他的身上似乎更红了!
我早就接近崩溃,偏在这时,吴宏又y阳怪气向我道:“来吧,把皮脱了吧,脱下那层皮,你就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是一样!”
“妈的,我才不要跟你一样!”我怒吼一声,眼里喷火,举起手里的枪疯狂扫shè,无数子弹穿过吴宏的身体,撞在云母洞壁上,顿时血肉纷飞,乱岩激溅,血光与石粉混作茫雾,弥漫眼前。片刻后,洞顶的云母片层噼里啪啦如冰雹翻落,震人心魄,响声如雷,激起阵阵气流。气流在在洞壁间碰撞回转,呼啸声中,生成足以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在洞里乱蹿,山都摇晃起来,让我连站都站不稳。
三十六计,走为上!但是透过迷雾,看到老牛还傻傻呆站在身边,也不及骂他一声,赶紧抓着他的手往外跑。
跑着跑着,我就发觉不对劲儿,他往后曳着身子像是很不情愿被我拉着走,并且他的手腕与以前相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