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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第6部分阅读(2/2)

从来没有学会向苦难低头。这种人会抗争到最后。可她现在在哪儿呢?他心中暗想。她还是想办法逃脱了-她是想什么办法逃走的呢?有谁帮她呢?会有人帮她吗?肯定还是有人帮了她一把。

    他想她大概是回到了中欧的某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最终不得不回到那里去,否则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她没什么可干的啦。

    杰里米。富勒顿坚决维护法律的尊严。他相信法律,瞧不起如今很多法官对犯人从轻发落,接受学术界的影响。像学生偷书、年轻的女人从超级市场上偷东西、女孩子们从雇主那里偷钱、男孩子们偷电话箱中的硬币等等,他们根本不是走投无路,大多数也并不是真的需要,只是从小被惯坏了,觉得凡是买不起的东西都可以伸手去拿。然而,尽管他坚信应该严格执法,富勒顿先生还是很有同情心的,他常常对人充满了同情。虽然奥尔加的自我辩护没有改变他的主意,他还是对她充满了怜惜之情。

    “我来求您帮忙,我觉得您会帮助我的。去年您很友好,您帮我填了表格。好让我在英国再呆一年。他们跟我说:‘你不想回答的问题都可以不回答。律师可以代表你说话。’于是我来找您啦。”

    “您说的情况—”富勒顿先生记得自己的话多么冷漠无情,因为他心中充满了怜惜之情,话语倒显得越发冷漠,“—不存在。这次我不能为您辩护,我已经代表了德雷克家。您清楚。我以前是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私人律师。”

    “可她死了,她死了就不需要私人律师了。”

    “她很喜欢您。”富勒顿先生说。

    “是的,她喜欢我。我想跟您说的就是这一点。这就是她想把钱留给我的原因。”

    “她所有的钱?”

    “是啊,为什么不行呢?她不喜欢她的亲戚。”

    “您错了。她很喜欢她的外甥女和侄儿。”

    “嗯,她也许喜欢德雷克先生,但她不喜欢德雷克太太。她觉得她很讨厌。德雷克太太总干涉她,不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也不让她吃她爱吃的东西。”

    “她对老夫人负责,想努力地让她遵从医嘱。比如说忌口啊,少运动之类的。”

    “一般人们都不喜欢遵从医嘱。他们不希望亲戚横加干涉,他们希望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很有钱,她想要什么都能买得起。只要她喜欢,每一样东西她都买得起,她相当相当有钱,花自己的钱她买什么都行。德雷克夫妇本身就很富裕,他们有幢好房子,还有好衣服以及两辆汽车。他们好过得很,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呢?”

    “他们是她仅有的亲戚。”

    “她希望把钱留给我。她同情我,知道我饱尝了艰辛。她知道我父亲被捕后,我母亲和我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她知道我母亲后来是怎么死的。全家人都死了。我忍受住了可怕的一切。您不会知道生活在一个警察控制的国家里是什么滋味。我以前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里。您在替警方说话。您根本没有站在我这一边。”

    “对,”富勒顿先生说,“我是没有站在您这一边。我很遗憾这件事发生在您身上。但这一切都是您自己造成的。”

    “不对!我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我做什么了?我待她好,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给她弄来许多他们不让她吃的东西,巧克力啦。黄油啦等等。一直只让她吃菜油,她不喜欢菜油。她想要吃点黄油。她喜欢放很多黄油。”

    “这不仅仅是黄油的问题。”富勒顿先生说。

    “我侍奉她。我对她如同亲人!于是她感激我。于是她死后我发现她大发慈悲,把所有的钱都留给我了,还让人在公文上签了字。而德雷克家的人过来对我说我不能继承。他们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说是我逼着她写的遗嘱。还说了些更不像样子的话。太不像话啦。他们说遗嘱是我自己写的。简直一派胡言。是她写的。她写的。然后把我支开。她叫清洁工,还有吉姆,还有园丁进来。她说要让他们在公文上签字,不要我签字。因为钱是留给我的。为什么我就不该得到这笔钱?为什么我在生活中就不能有点好运气,就不能有点欢乐?当我得知消息之后我憧憬着去做许多事情。简直妙不可言。”

    “我丝毫也不怀疑,真的不怀疑。”

    “我怎么就不能有自己的憧憬呢?为什么就不能开心呢?我将过上幸福、富裕的生活,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我做错什么啦?没有。告诉您,我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也没有。”

    “我努力地向您解释过了。”富勒顿说。

    “全都是谎言。您说我在撒谎。您说是我自己写的那份公文。我自己没有写。是她写的。谁也无法说不是的。”

    “有人说起了很多事,”富勒顿先生说,“听着。别再辩解了,听我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写信时。常常让您代笔,并让您模仿她的笔迹,模仿得越像越好,有这回事吧?因为她觉得用打字机给亲戚朋友写信十分不礼貌,这种老观念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遗风。如今谁也不在乎信是手写的还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而卢埃林-斯迈思夫人不这样认为。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嗯,明白。她是常常让我这么做。她会说,奥尔加,这四封信你来回,照我跟你说的以及你速记下来的回吧。你用笔来写,字体写得跟我的越像越好。她让我练习模仿她的字体,注意每一个字母她是如何下笔的……只要看上去差不多跟我写的—样就行了,她说,然后签上我的名字。我不希望让人知道我连信都写不了啦。你知道,患了风湿病,我的手腕越来越不灵便了,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愿用打字机写私人信件。”

    “您完全可以用您平常的字体来写,”富勒顿先生说,“然后在末尾写上由秘书代笔,不就行了吗?”

    “她不想让我这么做。她希望别人认为是她本人动笔写的。”

    富勒顿先生心想,这肯定是实情,像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一贯的作风。她深深厌恶提及自己上了年纪、今不如昔的事实,比如说以前会做的一些事现在做不了啦,走不了那么远或者爬山没以前快啦,手没有以前灵活(尤其是右手)等等。她希望能跟别人说:“我身体棒极了,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想干都能干成。”是的,奥尔加说的是实话。正因为如此。再加上别的-些因素,一开始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起草并签字的附加条款才没有受到怀疑。富勒顿先生回忆起来,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他们渐渐起了疑心,因为他和他年轻的合伙人都十分熟悉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字体。是年轻的科尔先开口的。

    “我真没法相信附加条款出自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的手笔。我听说她最近患了关节炎。看看这些她亲笔写的东西吧,这是我从她的公文中挑出来的。这附加条款不太对头。”

    富勒顿先生也觉得不大对头。他说要请专家鉴定。结果十分明确。各位专家都一致认为附加条款不是出自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的手笔。要是奥尔加不那么贪心,富勒顿先生心想,要是满足于在附加条款一开始写上(如这份公文的开头一样)—“因为她无微不至关心我、对我体贴耐心,我留给她-”也只能这样开头,接下去说明给这位姑娘留下一笔数目可观的遗产。但是把所有的亲属全部撇开,特别是她的侄儿,以前近二十年中立的四份遗嘱中他一直是她的剩余财产继承人,把他也撇开,而把一切都留给外人奥尔加。塞米诺娃—这不像路易丝。卢埃林-斯迈思能做得出来的。事实上,只要借口存在过分的压力就可能推翻这样一份文件。不行。这个急脾气的孩子太贪心了。也许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说过要给她留点钱,因为她无微不至地关心她。因为她心地善良,因为她满足了老太太的一切要求而得到了老太太的宠爱。

    由此奥尔加便憧憬着她会得到一切,老太太会把一切都留给她,她会得到所有的钱。所有的钱,还有房子、首饰,-切的一切。贪心的姑娘,现在遭报应啦。

    富勒顿先生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无法坚持住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应有的立场,忍不住怜惜起她来,对她寄予了深切的同情,自从呱呱落地之日起,她就饱尝了艰辛,领略到了一个由秘密警察控制的国家的暴力,失去了双亲,又失去了姐姐和哥哥,受到了种种不公正的待遇,时时在恐惧中度过,这一切造成了她的个性。无疑自她出生之日就形成,然而从前都没有机会显露出来。这就是一种孩子气的贪婪之心。

    “谁都跟我过不去,”奥尔加说,“谁都是,你们都与我作对。你们这么做不公平,仅仅因为我是个外国人,因为我不属于这个国度,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呢?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真的觉得您没有多少可做的。”富勒顿先生说,“您最好的机会在于讲明实情。”

    “要是我按照你们希望的去讲,那纯粹是撒谎,不是真的。她写下的遗嘱。她在那儿写的。

    别人签字时她让我出去了。“

    “您知道吗?存在于您不利的证据。有人会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经常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文件上面签字。她有好几种公文需要签字,签字前她一股不再浏览放在面前的究竟是哪一种。”

    “那她连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

    “亲爱的孩子,”富勒顿先生说,“您最大的指望在于您是初犯,而且您是外国人,您只是粗通英文。于是您也许会被从轻发落-或者还真能缓刑。”

    “嗯,只不过说说而己。说的好听。我会被投入大牢永远不会放出来。”

    “看,您又在胡说啦。”富勒顿先生说。

    “我要是能逃走就好多了,要是我能逃走藏起来让谁也找不着的话。”

    “一旦发了通缉令,在哪儿都能把您找到。”

    “要是我跑得快就不至于。要是我马上离开,有人帮我的话就不会。我能逃走,逃离英国,乘船或者坐飞机都行。我可以找人伪造护照签证以及一切必须的证件。有人会帮我。我有一些朋友,有些喜欢我的人。有人会帮我逃走,从此消失,我需要的就是这些。我可以戴假发,也可以拄着双拐走路。”

    “听着,”富勒顿先生严肃地说。“我很同情您。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位律师,他会尽全力帮助您。您不能指望逃走。您说起话来简直像个三岁孩子。”

    “我有足够的钱。我攒了不少钱。”接着她又说,“您努力地想对我友好些。是的,我相信。但是您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因为这全跟法律有关。但有人会帮我的,有个人会,我要逃到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富勒顿先生心想,没有人找到过她。他想知道—是的;他很想知道-她一直呆在哪里?现在又在哪里?

    第十四章

    走进苹果林宅。仆人请赫尔克里·波洛在客厅就坐,告诉他德雷克夫人随后就到。

    穿过大厅时,波洛听见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估计大约是从餐厅里传出来的。

    波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整齐而美丽的花园。布局不错,管理得也很好。紫苑还在怒放,菊花亦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甚至还有一两枝玫瑰傲视着冬天的渐渐来临。

    波洛看不出这里有园艺家的半点功劳。一切都遵循着传统,只是培育得相当不错。他心想德雷克夫人是否有些令米切尔。加菲尔德招架不住。他布下各种诱饵,可全都是枉费心机。一眼就能看出这只不过是一个精心护理的郊区的普通花园。

    门开了。

    “真抱歉,让您久等了,波洛先生。”德雷克夫人说。

    大厅外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人们不断离去。

    “是为了在教堂举办圣诞庆典的事。”德雷克夫人解释说,“筹委会成员们在我这里开会商量一下究竟该怎么安排。这种会一开起来就没个完。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或者说有好主意,而好主意往往根本行不通。”

    她的语气略显得愤愤不平。波洛完全想象得出,德雷克夫人会毫不留情地指出一些事情的荒谬之处。从斯彭斯的妹妹的话以及别人的暗示中,还通过各种途径,他了解到罗伊纳·德雷克独断专行,大家都指望着她挑大梁,却又都不感激她。他也想象得出来,她虽然尽职尽责,却不会受到跟她个性相当的上了年纪的亲戚的宠爱。他听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之所以搬到这里,是为了离侄儿侄媳近一些,于是虽然不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侄媳实际上早已作好打算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很可能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心底也十分感激罗伊纳·德雷克,但与此同时,无疑对她的专断极为,不满。

    听到大厅的门终于关上了,罗伊纳·德雷克说道:“好了,终于都走啦。您找我有什么事?还是关于那次可怕的晚会吗?但愿我没有在家里举办那次晚会才好。可是别的房子似乎又都不合适。奥列弗夫人还呆在朱迪思·巴特勒家吗?”

    “是的。我想她一两天后要回伦敦去了。您以前没有见过她吧?”

    “没有。不过我很喜欢看她的作品。”

    “是啊,大家公认她是个一流作家。”波洛说道。

    “嗯,她是个一流作家,毫无疑问。她本人也很有意思。她有自己的看法吧—是说她大概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吧?”

    “我看她不知道。您呢,夫人?”

    “我已经跟您说过啦,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您也许只是这么说说,而事实上—兴许您已经有了,兴许没有-怎么说呢,仅仅有个轮廓,是个很有价值的看法,还不太成熟而已。您的猜测有可能就是真的。”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好奇地打量着他。

    “您是不是看见什么了-一件很小很不起眼的事,但是越想越觉得兴许不像当初认为的那样没有任何意义。”

    “波洛先生,您肯定是有所指吧,是某件事故?”

    “嘿,我承认。是因为有人跟我提起过。”

    “果然如此。是谁呢?”

    “一位惠特克女士,小学教师。”

    “哦,原来是她。伊丽莎白。惠特克。是榆树小学的数学老师,是她吧?我记得开晚会时她在。她看见什么了吗?”

    “与其说她看见了什么,不如说她觉得您也许看见什么啦。”

    德雷克夫人诧异地摇摇头。

    “我可能会看见什么了呢?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啦。”德雷克夫人说,“可是谁知道呢。”

    “跟花瓶有关。”波洛说,“一个装满花的花瓶。”

    “一瓶花?”罗伊纳·德雷克迷惑不解地问。接着她的眉头舒展开了。“哦,对。我记起来啦。是的,楼梯角的桌上插着满满一花瓶的菊花和树枝。是一只漂亮的玻璃花瓶,我结婚时收的贺礼。插的树叶有几片耷拉下来了,几朵花也蔫了。我记得是穿过大厅时发现的-那时晚会大概要结束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我心中暗自纳闷怎么会弄成这样,于是我上楼把手伸了进去。原来不知哪个蠢货把它摆好之后居然忘了加水。我很恼火,后来就端着花瓶进洗手间灌水去了。我在洗手间能看见什么呢?里面又没有人。我清楚得很。不排除晚会期间有一两个大一点的姑娘小伙去过那里,拿美国人的话讲叫搂搂抱抱亲热了一下。但我端着花瓶进去时绝对没有一个人。”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波洛说。“但我听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花瓶从您手中滑落,滚下客厅摔碎了。”

    “哦,是的,”罗伊纳说。“摔了个粉碎。我慌了神,因为我说过,那花瓶还是我结婚时别人送的贺礼,而且质量上乘,插满一束花完全没有问题。我太笨了,手指竟然滑啦,花瓶从我手中掉下去,砸在大厅的地板上摔碎了。伊丽莎白。惠特克恰好站在那儿。她帮我拾起碎片。把玻璃渣扫到一边,生怕有人踩上啦。我们就扫到大座钟旁的角落里,等晚会结束后再清除。”

    她审视着波洛。

    “这就是您说的意想不到的事?”她问。

    “对。”波洛答道。“我猜惠特克小姐是感到奇怪,您怎么会把花瓶摔了呢。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