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美人也呆呆地望着我,我却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笨拙的窃喜。
眼眸中的水雾渐渐凝成泪珠,孟晓菊狂喜的欢呼声渐渐弱下来,她弱弱地说:“阮阮……你不能哭啊,妆会化的。”
我望着她,咧嘴一笑,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
这是我分手以来,第一次勇敢地承认自己为卓天而哭。只因他在今日,已经确确实实不属于我,三年的美好时光终究结束,往后他的人生结婚生子,娇妻貌美,儿女成双,也再与我无关。
当初脑海中勾画过无数次的未来蓝图,男主人公却消失了。
因为我的临时失控,把孟晓菊的杰作给毁了,她却不敢凶我,只好着手再帮我化一次,看着我红肿的眼睛,担忧道:“阮阮,我让你去参加他们的婚宴,是不是错了?”
“没有错,孟晓菊,我需要一个死心的机会。”我勾唇一笑,“能让我彻底死心的,唯有亲眼看见他与别人在一起。”
直到今日我都在想,如果我早点儿告诉卓天我的家庭背景,他是否就不会为了那一单大生意与未来的锦绣前程而放弃我。
但我又在庆幸,阮玉你瞧瞧,这男人为了未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放弃你,你若是拿身份压他,留住他的是真的爱情吗?
z市的夏天是非常让人狂躁的,热到让人窒息,但这样明晃晃地穿一身sexy的裙子,给路人白白吃冰淇淋也是不对的,我在外面套上一件外套,闷闷地出了家门。
我边取车边跟孟晓菊讨论该包多少份子钱。
“一人二百二吧?”她笑得狡黠。
一人二百二?俩人四百四?孟晓菊你是心多狠啊!人结婚你一身黑地穿过去就算了,还给得这么吝啬,还不给点吉祥的谐音。
“我听说包思思包下来的酒店是五星级的,咱给的寒酸了也过不去。”我说,“况且我跟卓天谈了三年,总得给人一点精神损失费。”
孟晓菊看我的眼神让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病病者。
后来我俩一致决定,一人五百,两个人的份子钱塞到同个钱包里,显得更有分量。孟晓菊有一毛病,特爱收集零钱,她在红包里塞了四张一百,剩下的一百全是一块一块的,末了还十分痛心:“这可是老娘辛辛苦苦攒回来的!给卓天那崽子赚了!”
于是我俩的红包显得特有分量,我拿在手里掂量掂量都觉得面子倍儿足。
我和孟晓菊一白一黑,往酒店门口那一杵就活生生地黑白双煞,尤其孟晓菊一靠近酒店脸色就不好看,我低声对她说:“我都听你话来参加婚宴了,你要是敢给我丢面,我立马给你一手刀,你晕了我就把你拖走送医院。”
她惊骇地看我一眼,摸摸脖子。
三楼里早就有几个女人坐在那儿收钱了,大概是包思思那边的朋友,一看见我们过去,立马笑得甜甜的,我把鼓鼓的红包往桌上一摔,她们的眼光顿时不一样了。
“你们好,请在这边写上名字。”
我把请帖放到一边,嘿哟,居然准备的还是毛笔,顿时好强心起,手腕用力,在第一列上潇洒地写上我俩大名。
孟晓菊说:“你有两下子啊。”
“那可不是,要搁在古代,我就是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我笑的得意,然而那几个收钱的女人,一看见我写的名字,眼光又变了,嘴角的笑都含着几分讥诮:“你就是阮玉?”
遇见新郎
“那可不是,要搁在古代,我就是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我笑的得意,然而那几个收钱的女人,一看见我写的名字,眼光又变了,嘴角的笑都含着几分讥诮:“你就是阮玉?”
孟晓菊一下就恼了:“怎么的啊?叫什么名字都关你事儿!我怀孕关不关你老公的事情啊!”
那女人顿时脸色就变了:“你怎么这么没素质!”
“这位小姐,我是叫阮玉,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进去了吧?”我最是护短,最听不得人对我身边的人指指点点,我微微颔首,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请这位小姐在骂人之前先把自己的嘴角给擦干净了,芝麻什么的远看起来很像痦子。”
“啊!”她惊叫一声,往嘴角一抹,发现空空如也,想再怒骂之时,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旁边的几个人连忙劝她:“别跟那些人计较。思思说的没错,就是一群不识好歹的垃圾货!还好我们家姑爷回头是岸了。”
婚宴上来的人还不多,我们寻了个角落在一边嗑瓜子,高档酒店就是不一样,茶水都倍儿香。过了一阵子,气氛就凝重起来了,因为新郎新娘进来了。
从一大早,卓天就得开车去包思思家里把她抱出来,又被她的好姐妹们敲竹杠,忙活了一整天,这场婚宴其实已经是摆第二次了,但包思思家里人脉确实广,没办法,他只好配合她。但第二次总没头一回重要,因此他们还没换上婚纱和西装,先连会场看看。
没想到就碰见了阮玉。
阮玉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卓天偶尔也想过。是一个赌约?是三年的感情?还是女朋友……哦不现在是前女友了。
但,他敢保证,三年来,他从未觉得那个像她名字一样软软的,像块璞玉一样的女孩会这么漂亮。
他一向认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白色,因为这女孩的眼睛太过清澈,一眼看过去就能望到底,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经常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到心猿意马。她并不是美到惊心动魄的,但却格外细腻温婉,今天这么一打扮,倒真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然而这惊艳之时似乎不太恰当,因为他的老婆察觉到他的出神,狠狠地在他手上掐了掐。
卓天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其实我在边玩无聊的手机小游戏,边被孟晓菊抓着自拍上微博。
“诶诶,负心汉来了。”我正忙着把游戏通关,孟晓菊一个推攘的动作彻底搞砸,我便含着些怒意把头一抬,就看见衣冠楚楚面带异色的卓天。
他的头发从来不留长,半点没有年轻人的花里花哨,这是我当初欣赏他的其中一点,五官之中眼睛长的最好,是单眼皮,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常常让人感到他主人的肆意不羁。
这是卓天最迷人的地方。
包思思站在他旁边,挽住他的手臂,还没穿上婚纱,笑得满面春风:“阮阮,晓菊,你们来的真早。”
“是啊,霸个好位置嘛!”孟晓菊讪笑着,“什么时候开始婚宴?你们还不去换衣服吗?”
“快的啦!我们只是来看看设备什么的弄好没,没想到遇到你们了。阿天,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没什么,思思,我们去换衣服吧。”他转身那刻,看我的目光却格外深邃,我有些迷茫。孟晓菊却狡诈地j笑:“我们的计划成功了!瞧卓天那猥琐的小眼神,阮阮,你把他给迷倒了!”
迷倒了?又怎么样呢?他们都是结了婚的夫妇了,难不成我还能做人小三不成?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到场的人越来越多,果然两百多号人不是开玩笑的,我喝的水有点多,便去洗手间解决问题。
走出门去,看见门外站着的男人,心里忍不住腹诽,现在的人都喜欢站在厕所门口等人?
卓天已然换了一套衣服,笔挺的西装衬得年轻人愈发精神抖擞,他却有些犹豫,我看也不看他就往前走。
“阮阮……你昨天怎么说了一声就挂了?”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我看着他,哀叹一声,卓天,你可千万别被孟晓菊说中了。好歹让我以后老了回想起来,不要以为你是个伪君子啊……
“阮阮,你是不是恨我?”他似乎有些痛楚,紧抿着唇,我知道这是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的表现。
美男领导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没事儿吧你!恨你?我的感情又不是多到泛滥。我们两个是和平分手,没了感情自然就分手了,你能另寻良人我也很高兴。祝你们幸福。”
“阮阮,你明知道我还爱你!”
“卓天你给我闭嘴!”我终于怒斥出声,心里慌得很,只觉得那唯一的美好都给破灭了,无限悲哀,“那你想我怎么样?!卓天,做人不要太无耻!这是你的婚宴!”
他想过来抓住我的手,听到这话却缓缓放下,沉默的侧脸在温暖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我知道了,抱歉,阮玉。”
“再见。”我走得急切,绕过楼梯间的时候撞上一个人,只觉得脑袋疼的慌,捂着脑袋低低的说:“对不起!”也顾不得看对方怎么样,就蹦着跳着跑着走了。
高大的男人捂着被撞的胸口,只觉得心间微微发麻。
我捂着眼睛,生怕有些不和谐的液体再把妆弄花了,孟晓菊一定会杀了我的,忍了好久,才把那涩意憋了回去。
“怎么去厕所那么久?”孟晓菊见我姗姗来迟,问我。
“便秘。”
“……”
我刚落座没多久,婚宴就开始了。司仪在台上活跃气氛,我和孟晓菊的位置比较靠后,前边的估计是双方的家长和包思思娘家那边的人,尽显富态。
我们两个一桌一直没人过来坐,忽然就察觉孟晓菊唰地一下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鞠躬:“领导好!”
领导?孟晓菊的领导?一直被她说得跟40多岁更年期老妇女一样的肥胖男人?传说中肚子的肉多到可以垂到脚边当弹簧床的男人?
孟晓菊任职的杂志社规模不大,起初更是小的可怜,近两年被一个大企业收购,才慢慢发展起来。那个龟毛的主编更是让人厌恶,手脚不干净不说,还形容猥琐。
我正想起来说几句,你好你好,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结果一仰头看见一个翩翩儒雅的美男子,顿时脱口而出:“孟晓菊,你眼瞎了吧?这叫胖?这叫猥琐?”
美男子愣了愣,惊讶地看着孟晓菊。
“领导,我这孩子没啥毛病,就是脑子老爱短路。”孟晓菊暗地里给我狠狠一脚,我疼得来也有些清醒了。
按理说,孟晓菊那个变态主编应该是没资格参加包思思的婚礼的,那么眼前这个男人……
应该就是两年前收购杂志社的真正大boss了。意识到这点,我收起脸色的惊叹,摆出和爸爸参加宴会时的温和笑容,美男子的表情更加惊奇。
“领导,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儿坐下吧!”
领导沉思了一下,就拉开椅子坐下了。
“领导,喝茶吗?”孟晓菊狗腿得让我都不忍心说他,我看她领导脸上的茫然表情,压根不知道她是哪一号人,也是,大企业家嘛,收购的公司多了去,哪里知道手下的小喽喽是哪位。
我悄悄打量这位青年才俊,发现他的眼睫毛长的惊人,脸型轮廓分明,有点像外国人,眼睛也不像卓天那样深邃,是漂亮的丹凤眼,浅浅的一个波光流转就能电死人。
好像是富二代吧?不过听孟晓菊说,这位年轻总裁一上任就新官上任三把火,干了好几件大生意。
虽然他收购了杂志社,总部却是做生意的,旗下有杂志社、高级会所,甚至涉猎演艺圈,连包思思老爹的公司都不及他。
果然年少有为!我心里琢磨着,回想起爸爸曾经在我面前夸赞过他几句。
“领导,您是包思思的朋友?”
领导终于出了一句声:“不是。老爷子不想来。”
我差点没笑出声,这话太爽了!亏包思思总以为自己不可一世,没想到这请帖不过是人家老爷子不愿意来,让孙子来搪塞一下罢了。
看得出来美男子不想多做逗留,要不然以他的身份,坐头一排都不是问题,偏偏屈居于我们这个小角落。
“怎么不介绍一下你朋友?”美男子忽然挑了眉,微微一笑,恍若春天百花齐放的醉人微笑。
我一愣,孟晓菊就跟古代青楼老鸨一样的热情推荐我:“她叫阮玉,左耳刀一个元,璞玉的玉,在z中任教英语老师,很漂亮的一个姑娘。”
婚礼游戏
我一愣,孟晓菊就跟古代青楼老鸨一样的热情推荐我:“她叫阮玉,左耳刀一个元,璞玉的玉,在z中任教英语老师,很漂亮的一个姑娘。”
“z中?想必阮小姐的英文水平相当高。”他有意无意地抚着下巴。
我谦虚地笑:“还好。那请问领导贵姓?”
“免贵姓温,单名一个珦。”
“温珦……阮玉?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孟晓菊个文盲,嘀嘀咕咕的,温珦有些古怪地挑起嘴角:“不说还不知道,可真巧。”
哦呵呵,还真巧……
温香软玉抱满怀啊。
“我哪里高攀的上温先生!”
我们这儿聊的虚伪,司仪把气氛炒得热火朝天,新郎新娘没一会儿又是热吻又是拥抱的,温珦的表情有点不屑。
“好的,接下来,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
“好!好!好!”
“新郎新娘金童玉女,如此般配,想必感情十分深厚啊!既然如此,当新郎官蒙上了眼罩,也可以把美丽的新娘给认出来咯?游戏就是这样的,新郎官蒙上眼罩,凭借着摸在场几位女性的秀发和玉手,把新娘找出来!”
哟呵,还有几分唐伯虎娶秋香的阵仗?我冷哼,更加不屑。感情深厚?我看到时候卓天找错了新娘子,你们是多尴尬!
十分钟后,我就彻底后悔自己的诅咒。
因为司仪话音刚落,他那双眯眯眼就往我这个角落射过来:“对对对!就是那位小姑娘!哎呀别躲了!就是你。”
我在心里默念一百遍我是个男的,孟晓菊却低声说:“去!给包思思那货一个下马威!”温珦也温和地笑着:“阮小姐不如就去试试看。”
蒙上眼罩的卓天还不自知危险在来临,被司仪引导着往前走。
我身边站着的就是正牌新娘包思思,她见到我,一点也不紧张:“我觉得卓天一定可以选对的。”
“我也希望。”
不然丢脸的可要加上我了。
我是倒数第二个,包思思是最后一个。一排六个女人,为了提高难度,所有人都把长发披下来。卓天逐一试试,礼貌地触碰半点没有猥琐之意,前面四个,他都摇摇头,呼声越来越高。
终于到我面前。
他薄薄的唇边抿出一丝笑意,伸手轻轻摸摸我的头,我的眼眶刹那间就模糊了。
仿佛还是当初,他拍着我的头,笑着叫我笨蛋。
我人懒,最不喜欢扎头发,偏偏头发长的快,每到夏天,一见面,他就轻轻挽起我的发,轻柔地帮我绑成一个小马尾。
这样温柔的他……
他的动作微有迟钝,然后碰了碰我的手,笑着放下,我松了一口气,他大概是知道最后的是包思思了。
包思思也在瞬间绽放出美丽的笑颜。
“我想,我美丽的新娘,就是她了。”
孰料他下一秒,竟是反手牵住我,往前一拉。
包思思立马面如死灰。
我心底里哀嚎千万遍。
杀千刀的卓天啊,你丢脸也别拉上我啊。我跟包思思这梁子是结大了。这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婚礼,新郎在她眼皮底下拉着别的女人说“我的新娘是她”,换做是我,我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司仪也有片刻的无语。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美男救场
司仪也有片刻的无语。
这游戏早就是串通好的了,新娘到时就在无名指带个小戒指,一摸就认得出,不过是炒热气氛的小道具罢了,但谁知道这新郎发什么神经!
出道多年,从未遇到这种囧事。
司仪的声音凝固:“新郎你……”还没等他想好台词,卓天就已经一把把眼罩摘下来,看见眼前的我,眯了眯眼,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你选错人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说。
卓天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他选人的时候,也一直记着司仪的串词,但是一摸到那双熟悉的手,这双手曾在冬天里为他洗衣做汤,又曾和他缠绵地十指紧扣,还有那柔滑的秀发,一瞬间脑海里的记忆匣子就打开,毫不犹豫地牵起那双手。
就连摘开眼罩,见到一身白衣时,也丝毫没有意外。
因为他要选的,就是她啊。
只是,他怎么忘了,这是……他和包思思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