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户部尚书佟真连忙出列,等着圣上询示。
    “你可知罪?”嘉德突然间声势陡提。
    刚刚在殿外外广场还有些云里雾里、洋洋得意的佟尚书,甫一听嘉德这句责词,脑里“轰”的一声,立马空白一片,顿时傻了。
    “臣┄臣┄知罪┄罪┈”佟真口里打结,手脚不知所措。
    说完这句话后,即刻吓醒“┄臣┄臣┄不知有┄有┄何何┄罪?”
    皇上的这种问询,只能咬死不认。否则死路一条,别无其它。
    “何罪?”嘉德鼻里重重一哼,“你倒是忘得干净啊。”
    佟真吓得由躬变跪,全身趴在金砖之上抖若筛糠木萁,冷汗涟洏。
    “前日缺朝,你说是家中西厢房失火,今日又说是东厢房失火,途中还出了车祸。”嘉德右手重重一拍雕龙椅把,怒道。
    佟真现在才真正察觉皇帝这次来真的了,铁了心要办他。急急辩道:“臣不敢欺瞒圣上,今日上朝途中确实有个疯子把臣撞到道边路渠里,那个有娘生没爹┄┄”
    “住口!”嘉德不容佟真说全这句,怒目喝道。
    嘉德脸上一阵泛白,抓着椅头的指关节更是青白一片。
    “来呀!庭杖200。”
    段干林见状,马上出列向莫名盛怒中的皇帝求情道:
    “皇上请息怒,户部尚书佟真早朝缺议,该当责罚,但念在他为我朝劳力付出且年老体弱,求皇上网开一面。”
    “求皇上网开一面┄”接着段干林的话,后头文官一应跪下求情。
    上前的庭卫又缓了下来,等着皇上是否改变谕令。
    殿上静寂一片,跪于地下的大臣齐刷刷低垂着头。
    “打!”
    嘉德对着跪倒一地的文官,正眼无视。
    得到确认后,两名庭卫一左一右倒拖着佟直到大殿门口,强把佟真按在门槛之上,抡起两只杀威杖便打。
    “啪~啊!啪~啊!┄┄”一搾半宽的杀威杖厚重无比的打在佟真屁股上,难以忍受的巨痛让佟真高声嚎啕大叫。厚板打在臀肉上的实响传至在场大臣心里,人人心骇惊惧。
    “30┄34┄37┄”两名庭卫一旁打关,另一边一个太监扬着尖音高声计着数。
    厚板呼啸带风,每一次抡下,打得佟真全身神经带着关节抽搐。打得昔日这位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户部尚书乱发散垂。臀上的那块裤布已经让渗出的血水洇红,仍随不断落下抡起的厚板迸出、飞溅。
    “啊!啊!┄┄”声声痛彻骨髓的嘶叫回荡在显得格外空落大殿里,又显得格外凄厉怵然。
    每一次的厚板落下,响起的肉响,发出的被杖者的哀嚎,都引得大臣们心不由一跳。惊悸莫名!
    但,嘉德面上全无表情,他端坐在龙座之上,冷莫无比地看着庭卫一次又一次挥杖,随着一次又一次抡起又隐约看见粒粒血珠儿的溅起溅落,又一次又一次听见佟真的惨叫。这一副挥杖刑人画面倒映在门外阳光正浓的夏日里,真有些释然的凉意。
    “112┄113┄114┄”年事已高的佟真万万禁不住这一顿暴打,一会儿的工夫,叫声渐渐低了下去。
    有些官员心里越加惊惧且不敢相信的偷偷扭过头看去,不知尚书大人是不是晕厥了,还是就这么去了?
    但杀威杖还在一下一下的打着,一旁的太监仍在高声的计着数。一位小太监不知从哪处找来的水,泼在佟真头上。
    “哗~”
    佟真悠悠睁开眼,缓缓醒了过来。
    “歆睿,”佟尚书眼里渐渐聚着光,盯着嘉德有了恨意,歆睿是嘉德的本名。
    “我草┄”
    “啪!”
    一旁施刑庭卫立觉情形不对,这老小子想是要当庭辱主,体内暴提气机,一杖挥下。
    “草”字尚未全出,便被打了回去。
    “啪!”的一声并不全是肉响,而是一搾来厚的杀威杖终是不能承受庭卫全力抡击之下,从中断成两截。
    一道剑血飙出,喷在庭卫脸上,腥红烫热。
    在庭卫彪悍一杖之下,不但把佟真半段“草”字打散,更把佟真最后一口气也给打噎了。
    佟真在这一杖之下,须发皆定,表情停滞,嘴角半呃,再无动静。
    “124┄”
    计数太监趋前伸出手探了下鼻息,嘴角微微一撇。转身跪禀:
    “佟尚书已毙。”
    听闻这问话后,跪在地上求情的各位大臣纷纷意乱,有的轻轻摇着头,有的低叹喟感,有的头低得更下。
    而还站着的武官一列,则有的无动于衷,有的面目肃然,有的还幸灾乐祸般微微一笑。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哼,活罪难免,死罪难饶,打完剩余的76杖。”
    “嗻~”
    计数太监高高的应了一声,重新回到位置,庭卫已接过新取来的杀威杖,又抡了起来。
    “125┄126┄127┄”
    计数太监仍是用着不阴不阳的声调唱着数。
    跪于队首的段干林凄里带苦的闭上双眼,这已不是在杖人了,这是在杖尸。
    段干林凄苦的并不是佟真的死去,而是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原先藏匿在嘉德深深伪装之下的阴狠心性开始慢慢潜归。十几年之前的那些陈年怨事,若是依着嘉德这些阴狠心性,自己必然性命不保。
    所以
    自己要自保,自卫!
    段干林再次睁开眼,眼神一反之前浑浊,变得犀利坚决。
    ……
    “200!刑满。”
    一旁史官则蘸墨在录本上写下:是大华历嘉德25年,户部尚书几次三番无由早朝缺议,罚以庭杖,笞以124时,卒。
    一个堂堂从一品大员,竟被“杖毙当场”。这在大华历史上是首例,而生命的刻薄也在这件事里,再次得到体现。如此一个剜肝剔骨的痛苦过程,在史官笔下,仅有一字形容:卒。
    实在卑微。
    嘉德心里冷笑着:“124,真好,要尔死,这是天意~”
    当殿杖杀佟真,此事并不是出于偶然,而是必然。
    嘉德皇帝身为帝君,必有自己一套内部督察体糸,而之前在未央宫里的那位太监,正是通过这一体糸,向皇帝详解了官长上京途中所遇到的一糸列变故。
    当得糸把木儿致成重伤垂危的,正是那些成天高来高去的天道者,嘉德便有了一阵无力感。天道者涉及国家之间高层次关糸,现在嘉德还不愿去触碰。
    天道者不能动,但是自己手下的官员总是能杀的。于是,天真浪漫的佟真便撞到枪口上了。一个喜欢住在郊外,喜欢亲近大自然的从一品官员,如若不是因为喜欢浪漫,那又怎么会住在郊外呢?
    但,木儿仅仅只是蹭了一下车皮,这也构不成佟真的死罪。佟真的真正死罪在于:
    佟真是个老实人!
    佟真诚实无比的把嘉德皇帝这些年心里的深深愧疚说了出来,坦白诚恳的把嘉德皇帝一些无法正视的事实述了出来,并且夹带着佟真自己严重的个人感情倾向。
    佟真太老实了!
    “我草!有娘生没爹养的畜生!!”显然这句话很强悍。
    老实诚恳是一种美德,但是事实又证明,老实人在嘉德这种说干就干的强人面前,是会吃大亏的。
    无奈嘉德在没有抓到真正凶手,发泄滔天怒愤情况下,自然把这位倒霉的户部尚书当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谁叫他上朝之时,还啐了那么一口粗话。那可是明晃晃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某人的耳光~
    于是,嘉德说干就干,干完再想。
    卷起袖头,就把佟真的那条小命给活活留在了金銮殿上。
    一点也没给老实的佟尚书客气。
    正如段干林所想的,嘉德的个性确实很阴沉,但段干林并没有完全琢磨透。嘉德除了个性阴沉之外,还有着三分的蛮不讲理,偌大的大华国,你跟谁都可以讲理或者不讲理,唯独皇帝不行。
    “退朝。”嘉德淡淡的说了一声,起身通过屏风进了偏殿出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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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德急急绕过多座亭台殿宇,心思急进间并未留路过的富丽堂皇景致。沿着一条专门修砌而建的平坦石道,渐渐加快脚步。石道两边耸着三人高的朱墙,统一而压人,同时又带着淡淡欢悦。
    不消一会儿,终于在朱墙石路的尽头,出现一座院落。显得有些素洁的大门外挺立着两名御林军,院里一株垂柳悄悄然的长出墙高少许,露出一抹淡绿,带着些许欢迎。
    嘉德皇帝进了门后,轻车熟路一般过廊穿堂。径自进了一处厢房,房里隐约有人。
    见到嘉德自门外进来,房里的人忙甩着马蹄袖打千跪礼。
    细眼一看,是华纳,还有他身后几位御医。
    嘉德脚步并未停驻,走到床前,挨着床沿坐了下来。仔细端详着仍在昏迷中的木儿,发现一处被角盖的不严,伸手细细慢慢的掖好。掖好锦被后,又侧着脸痴痴的看着木儿。
    “怎么样?”嘉德并不回头。
    “肩胛处的枪伤已无大碍,早间用了大内御用补丹,官长体质有所增强,只是,”华纳语意轻转,“只是那处贯穿伤极为棘手,是一种极为强横气机贯入造成的。”
    华纳欲言又止。
    “说,朕恕你无罪。”嘉德仍不回头。
    “这种伤势并不能完全治愈,气机已经破坏官长身体机能,伤愈之后官长凡事不能用全力,不能太劳累。”
    嘉德听后并不做声。
    ┄┄
    好长一会儿。
    “下去吧~”
    华纳众人这才起身,慢慢退出厢房。
    嘉德静静坐在木儿身旁,伸手抚着木儿苍白病脸,喃喃道:
    “你怎么像你娘一样命苦~”
    话语轻轻飘出窗外,散在水味半空。阵阵微风吹过,浮荷左右轻轻漾着。
    浑身湿迹的抱抱,正踩在浅水里,伸着爪子逗着一只被它阻了回湖归路的大蟹。大蟹高举双钳,横对着抱抱。抱抱时时拨拨脸,抹抹毛。
    立于此处,展眼四看,荷叶朵朵无数,绿意盈眼,,,,
    第135章 成者为王 上
    ps:过两天可能要倒班,到时再看看。谢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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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泛白,在水天一线的尽处,不可逾越的天地两者间最终连成一体。自然,壮阔。放眼眺望,远处海水在浪潮推助下,时时闪着蓝晶波光。天上高低错落的飞着不在少数的海鸟,这,便是横海之滨。
    在这横海对面,大洋彼岸,便是大明。
    在似乎无穷无尽的海滩线上,有一处山势陡然爬升200米形成的海边平原。平原之上密林丛生,青草绿油。
    突然,栖于林里的鸟儿四散惊飞,尔后听见一阵渐大声响。一道黑影腾挪跳闪下,冲出密林,虽然当空阳光正浓,但身形实在移动太快,无法用肉眼看清。映入眼帘的,只是若有若无的隐约残影。
    极速腾挪的那道残影突然间原地定住,转过玲珑有致的纤细身材回看来路。这种在高速移动中生生定住冲势的情形,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因为它远远悖于现实和人们的常规思维。
    密林里的鸟儿惊飞已远,林间显得更静,蝉声不再拼命叫唤,只剩下风儿轻柔摇着树叶晃着。
    索妮亚一双湛蓝美目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林里,她心里很清楚,那个家伙牢牢咬着自己,不曾松口。几天来,一路从沧州辖区追着自己,连着横跨七个省区,不分昼夜、不眠不休逐着自己。索妮亚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疲于奔命的死刑犯~
    突然密林上空阵阵破空气波传来,那是一种金属与空气激溅摩擦引起的啸音,脆耳但尖锐。
    啸声清泠但悠越,眨眼间气动逼人,剑气灌空。
    因为索妮亚已经看见了,开始是一粒小黑点,只不过霎那间,黑点硕大。已经现出一人一剑,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人,身着素衣,踏在一柄剑身之上迫来。那把剑她自然很熟悉,是么么的。
    张三疯一脚跺在剑身上,收起轻功。飞剑在受力的情况下迅速下坠,砸在绿草地上,炸开一条长沟,刮出块块草皮,清新土尘飞扬。
    腾起的尘土遮得张三疯灰头土脸,好不狼狈。索妮亚正觉好笑时,张三疯突伸两手一上一下使了一个定心手势,顿时尘土归地,不再喧嚣。
    “你很强。”索妮亚看着不远处的张三疯,由衷的赞道。
    “谢谢。”张三疯拍拍衣袖上的余尘,认真回道,“你是半十指的姐姐?”
    “是的。”索妮亚面无表情的上下打量着张三疯,“你把他杀了?”
    “他是杀手,不是吗?”张三疯并不直接回答索妮亚的问题。
    “那个女孩没事吧?”索妮亚根本就不愿谈及半十指的事。
    张三疯也赖得问索妮亚为什么有这种莫然态度。
    “她没事。”显然他对这个问题很在意,“他说你很强?”
    索妮亚伸手拉紧自已的衣领,木儿在他粉脖处留下的牙印还没消退,但伤口已经奇迹般的没了。依然亮白无瑕。
    “你试试不就知道白了?”
    张三疯并不多话,澄静指一挥便上。天道者大凡修为到了超俗境界后,武学的一些界定便会淡化,在一般武人眼里的那些金科玉律在天道者眼,视若无物。
    澄静指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可在张三疯眼里,实在不算是什么限定。
    张三疯指力透空点来,气机横波荡漾,迫肌生寒。索妮亚见势,一个后空翻,指力点在脚下草地,在劲力摧残,草屑四飞。
    张三疯正想追上大战一番时,看见索妮亚的动作,傻眼了。
    索妮亚翻身站稳后,手上多出两把fiveseven,枪声乍响,子弹像是从竹筒里倒出的茧豆,朝张三疯扑面打去。
    如此近距离,张三疯在避无可避下。只能一边摆着高难度体姿,一边向后飞退,实在无处闪避之下,澄静指疾出,点落子弹。
    笑话,老子是天道者不假。可天道者又不是刀枪不入的神仙,金刚不坏的佛陀。让对方那两把看似威力不小的手枪击中的话,倒是归西后可以在极乐世界做佛陀了。
    子弹如筛豆一般打来,张三疯腾挪走躲,动作忙乱。但也看出天道者的恐怖实力,这样近在咫尺的枪击,居然还让他毫发无伤的仅靠身体动作躲避过去。当真是强悍!
    高手较量,心如明镜。索妮亚本身也是天道者,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也了解对方的实力。在索妮亚眼里,大华国不愧是古武的开源地,高手众多,卧虎藏龙。之前么么在九华山上一处破庙前,因口角与一位在寺门前扫了几年地的僧人动手,结果自信满满的么么硬给老和尚用扫帚扫下九华山。
    回想不服的么么气嘟嘟站在山脚下,叉着腰指着山上道场囔着:“什么破山,我以后还不来了。”的样子,索妮亚就想笑。
    张三疯左支右挡,虽然显得忙乱,但并不曾出错。只是心里始终有一个疑问,对面那位艳美女孩一开始并不惧他!
    她与自己对阵,全身毫无一丝气机,更别说领域的存在。一个天道者身上并无气机,也无领域,但与张三疯谈吐却自若不亢,她到底有什么凭借?难道就凭手上那两把手枪?
    现在居然还笑出声来。
    这让张三疯疑惑更重。
    草土不再翻飞,林里的树木在子弹穿破下,横横竖竖的倒了一片。杂乱无比!
    索妮亚扔下双枪,向着张三疯一笑,转身便跑。削瘦性感的身材在阳光映衬下,显得惹火曼妙。
    张三疯回过神来,奋起直追。
    于是,平原之上,两道残影一前一后闪现追逐着。
    山崖险陡,但200米的高度一丝也阻停不了闪奔的两人。索妮亚跑在山颠之上,腾空而起,在天上手脚平展的翻了一个漂亮到极点的身姿,跳下海滩。
    张三疯紧随其后,不步放松。
    由绿油油的无边幽意,到黄澄澄一片的如麦沙滩,这其中的美感突变,让张三疯感到一种自然美意。
    沙滩近海,鸟儿多了起来。张三疯一只脚尖在一只适时而过的海鸥白亮背翅上一点,缓了不少的冲力,降到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