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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城兵马司的人马骑着马呼啸而至。
“让路,让开,让开。”
马车里的人示意家丁跟在五城兵马司的人身后挤进人潮中,家丁点头离去,就见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路来到纷争的焦点,女方发簪凌乱,脸上明显挨了打,嘴角含血额头也淌血,再看那方暴跳如雷的年轻人,嘴里还嚷嚷着:“你才不是我的未婚妻咧你个老太婆,都这么老了,还生个娃儿的,还想嫁少爷当老婆”
领头的官差当机立断,“统统带回去,听老爷发落去。”
第五百二十章情份下
第五百二十章 情份 下
惠贞郡主远道返京,除了为儿子谈亲事,另外就是为了探望一直昏迷不醒的父亲。返京探亲除却刚回来时,住在惠芯郡主家,之后就搬到惠芯郡主名下的别庄,这一日她再度回太子府探望父亲。
太子妃屏退众人,与女儿密谈。
母女两坐在太子妃平日起居的暖阁,太子妃面色沉重,手指轻轻的抚过摆在面前的彩绘芙蓉茶碗,指尖颤抖不稳的画过那浓彩的花朵纹路。
“那女人已经……”
“嗯,我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忍。”太子妃神色恍惚眼神迷离,“原以为她都跟着你父亲多年,早已忘却那个人,没想到……,她……”太子妃语凝,一滴珠泪像断线的珍珠滑落,滴在红地遍洒金的桌巾上,泪水渲染开来,像是在桌巾上开了朵小花。
“当年那笔烂账,真是一团乱。”惠贞郡主轻叹。
二皇子一死,封了平王,白氏虽未过门,皇上特例封了她平王妃,不久后她就像与二皇子是对同命鸳鸯相继过世,其实白氏是诈死,入了太子府当了姨娘,太子深怕被人识破,白氏入府后,就一直待在最偏远的院子,太子妃对她戒慎甚深。
还是惠贞郡主幼时一次顽皮闯进去,太子妃因女儿牵线,才与她有了接触。
原以为让太子使尽手段,不惜对亲弟出手的女子,应是祸水红颜,没想到她是个温婉平淡的人,太子的女人很多,但唯一让他月月不空的,就是白氏。
太子自小要什么有什么,偏偏独一个要不到的,就是白氏。
她是母后为二弟相看的媳妇。
是他的弟媳妇。
他千方百计将她弄到了手,得到了人,得到了身子,却得不到她的心,他将她拘在一个小院里,平日就只有四个丫鬟及仆妇侍候着,一应事物所需,皆不走公中,而是由他另外拨款,一年四季衣物全都是向柳家布庄、绣庄采买而来。
太子妃将一切看在眼里,白氏好样的,总是对太子淡然以对,数十年如一日,开头的那几年,太子曾发作白氏身边的丫鬟,因为那丫鬟为白氏弄来红花等药,那是唯一一次,在太子府里看到了白氏。
美人就是美人,幽然垂泪我心生怜,就连太子妃这原本对她又妒又恨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再一听说,那丫鬟是为白氏弄药,而被太子发作的,太子妃更是心惊。
女人,生不出孩子来,是一件悲哀的事。
正室如此,妾室亦然,甚至通房丫鬟,也寄望着能生个一儿半女,让自己有机会被抬姨娘。
白氏竟然不要生孩子?
那一天,白氏跪在她面前求恳,请她作主救救她那个丫鬟。
她心软帮了忙,让御医替白氏圆了谎,反正白氏看来就是娇弱无比,说她有心疾不宜怀胎生子也说得过去,她又劝道若有可能,怎会有人不想生太子的孩子呢?
这句话将太子说动了。
是啊
他的女人们想方设法就想给他生儿子,又怎么会有人不想生呢?
经此一事之后,她和白氏成了朋友。
“那天,你白姨留了封信给我。”太子妃从领口拉出条金炼,她打门开炼坠,取出里头的方胜,惠贞郡主伸手接过,轻轻的展开来。
秀丽的簪花小楷写的满是歉意,也说明了她为何会在那时选择要对太子下毒。
“白姨她……都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了二皇叔。”
“她原本可以跟你二皇叔幸福的生儿育女,她也可以早早就对你父亲下毒。但是,她不忍心让你和你哥哥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
“白姨这个傻子。”惠贞郡主鼻头一酸,“父亲拆散了她和二皇叔,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她还为我和哥哥着想干么?她既然要对父亲下手,为什么不一口气取了他的命”惠贞郡主愤愤的道,对父亲的敬重,早在他纵情声色及得知他对白姨做了什么事后就荡然无存。
“你那时来信说要给启儿议亲不是?”
“白姨真笨,皇祖父若知父亲做的那些事,只怕我们都逃不掉的。”
太子妃抬手为女儿抿着鬓角,“你父亲就这么昏迷下去也好,皇上看着对你们就心生怜惜,兴许就不计较你父亲做的那些胡涂事。”
“母亲不知父亲曾想谋……”话没说完,便让太子妃抬手压着唇。
“你父亲先前所为,还能说是受岳宜山唆使,但后头这件,可就完全说不过去。”太子妃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白姨下这个手,时机正好,药量又掐得正好,实在是高明。”
“白姨当年可是拜了药谷的传人学的医术,药量拿捏自然是高明的。”惠贞郡主想到那个温婉的女子已不在人世,心情不禁低落。
太子妃忙安抚女儿几句,“让你来,是要你尽快将启儿的婚事办妥来,你父亲拖也拖不了多久。”
惠贞郡主点了点头,对太子妃道:“女儿省得,只亲家那边迟迟不肯给个痛快。”说起来她也头痛,父亲这病不是病,而是中了毒,要维持着他中毒昏迷,就不能为他解毒,而任由毒物深入腑脏,时间一长,终究难逃一死,但亲家只想着拿乔,此事又不能为外人言,惠贞郡主是有苦说不出,此刻听到母亲这么说,只能无奈的苦笑。
“哼你这亲家既不识趣,你不妨另择淑女为启儿婚配。”
“母亲,这门亲,是公婆和相公议定的,让我上京来,也只是谈婚期,其他的事他们大致都谈妥了。”
太子妃似笑非笑的睨女儿一眼。“贞儿何时成了这般贤惠事急从权,他们既不在京里,自然由你全权做主。”
“娘”惠贞郡主急了,太子妃笑了。
“逗你哪”太子妃轻笑道:“罢了,既是亲家拿乔,不如这么着,明进宫去请你皇祖母下旨赐婚,够让他们家体面了吧?再跟你皇祖母说一声,你去庙里听人说了冲喜……”
惠贞郡主听了也露出笑容来,”还是娘厉害,这么一来,就不怕亲家那边还要推脱不定了。“
母女两说笑一番,临去时,惠贞郡主问了白氏如今何在,太子妃轻叹一声,指了西皇陵。
“娘?”惠贞郡主大骇,白姨是太子府的姨娘,那有资格葬在西皇陵。
“干么?”太子妃瞪女儿一眼。“怎么西边就只有西皇陵啊?你二皇叔最喜欢的西山也在西边啊你没看你白姨信上交代的?”
呃……惠贞郡主不好意思露齿微笑,她光看到白姨写着,父亲决定隔日要孤注一掷,要当面刺杀皇祖父,当下就吓坏了,那儿还有心思往下看啊
“得了。信还我吧”太子妃抽走女儿手中的信柬,边把信柬折回方胜状,边对女儿道:“就葬在你在西山的别院,后园里最高的那处亭子旁。”
“那里啊”
惠贞郡主喟叹了声,那处别院的前主人正是白姨,是二皇子买下要给她的,二皇子死后,受封平王,白氏受封平王妃,那处别院便成了白氏的产业,但她诈死后,其他的财产都归回天财库,只有那一座别院,她将之留下来。
那是她与那无缘的夫婿之间,唯一书信往来,曾谈到的地方,在她心里的份量自是不同,后来她与太子妃相熟后,就将那里给了太子妃。
“我是出不了府,嫂嫂就当帮我的忙,让人好好的打理那儿吧”两个人虽是同一个男人的妻妾,但白氏总是称她嫂嫂,太子妃心里苦涩不已,若非自己的丈夫棒打鸳鸯,白氏确实让称自己嫂嫂才是,惠贞郡主出嫁时,她就与白氏商议,将西山别院给惠贞郡主当嫁妆,白氏泪眼婆娑含笑点头。
“我把启儿的婚事办好,就去西山别院跟白姨说。”
太子妃别过脸,惠贞郡主强颜欢笑的对母亲说:“哥哥的孩子也不小了,母亲也该为他们忙亲事了。”
“那是。”
太子妃送女儿离去,抬头望向西边,蓝天白云下,他们不能相守,如今也只能遥遥相对,但地底下,二皇弟应该早在白氏一去时,就来接她了吧
想到昨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出闹剧,太子妃不由感叹,有人情深意重,也有人丈夫尸骨未寒就思再嫁,世间人啊
福安山庄映园里,阿福把顺天府尹审案学得活灵活现,小小几个人听得笑得前俯后仰。“那最后怎么判啊?”
“高大人问柯太太有无立婚书,柯太太拿不出来,高大人又问那她拿来与那个婆子交易的文书是何物,柯太太也说不出口,高大人便同情的看着柯太太说她让人骗婚了,幸好损失不大,既没丢钱人也还没被骗,真是万幸万幸,外头看审的人就有人喊了句,怎么什么都没丢,她丢人啊说完立时哄堂大笑,柯太太气得脸红得不行,最后,高大人觉得洪鑫澜当街掌掴妇道人家出言无状有辱斯文,罚他杖责五棍,还让他赔了柯太太医药费,柯太太被人骗婚实属可怜,但当街与不相熟的男人撕扭,也有违妇道,也是杖责五棍,然后说他们当街兹事,扰乱街坊安宁,各自罚了五十两银子,就让他们各自家去。”
“那个云婆子,真是洪家的下人?”
“柯太太说是,不过衙役去了东篱阁拿人,却找不到此人。”
办事不力,还让人当街对自家主子杠上,洪家的管事们岂有可能还留着她。小小和章嬷嬷交换了个眼神。
正说笑着,安菊匆匆进来,轻声附耳对小小道:“夫人,亲家姑奶奶的一个丫鬟说有要事禀告。”
第五百二十一章求救
第五百二十一章 求救
小小看着安菊,思量了一会儿,便对章嬷嬷道:“亲家姑奶奶的丫鬟有事要说,还请嬷嬷……”
“我去,回头再跟夫人禀告。”
小小颔首,看章嬷嬷领着翠芳、翠云两人离去。
阿福说完了,颇好奇的望着章嬷嬷离去的身影,拉着安菊哄着:“好妹妹,章嬷嬷去那儿?”
小小坐在炕上,看着阿福磨着安菊,好气又好笑的道:“阿福,你真不愧是主事嬷嬷的高徒,也不怕太好奇了会出事”
阿福嘻嘻笑,抱着安菊的小身板道:“知道夫人不见怪,不然给我一百颗胆子也不敢这么放肆”
“阿福你这是欺负我六嫂好说话”
阿福嘿嘿笑着不回话,凤阳自是不揪着这事没完,转头朝小小道:“六嫂,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要出去探望人。”
“好姑娘,带我一起去吧”阿福涎着脸靠过来,凤阳把她的脸推开去。
“去,理你。带谁谁去,就偏不带你去。”
阿福可怜兮兮的转向小小,小小视而不见对安梅道:“去看看小少爷醒了没,醒了就抱过来。”
安梅知道小小故意不理会阿福,笑着领命而去,阿福不以为意,坐到安兰旁边,看她在打络子,“你会吗?”
“会。”阿福抓了把打绦带的线,两手一拉量了长度,手一挽拿在手上左一条右一条,上上下下手快如飞,不一会儿就打出绦带来,安兰拿过来一看,“十全结啊”
阿福笑眯眯:“姐姐可别笑我,我就这个结打的好。”
“这是为何?”
阿福解释道:“十全结就是五个双钱结,主事嬷嬷教我打绦带,跟我说了这个双结钱就是一个钱打两个结,这五个双钱结就是打了十个结,在身上挂了这个结,包准你荷包里的钱想跑也跑不掉”
说得轻巧,却也听出阿福对钱的看重,阿福是个弃婴,是住在庙里的老乞婆于心不忍,把她捡来养,阿福十一岁时,老乞婆病了,阿福跑到富户去自卖想换钱给老乞婆治病,等不到她卖了自己换钱,老乞婆就死了,富户的管事随她回庙去,本要拿钱给她家里人,没想到老乞婆已死,当下就起了坏心,想黑了她的钱,强拉着她回富户去,阿福不肯,正拉扯间,正巧被经过的主事嬷嬷遇上出手相救,才带回阿福这个小徒弟。
屋里的人都知道阿福的身世,一时气氛有些沉凝,安梅抱着亮亮过来,才打破那沉闷的气氛。
亮亮看到娘亲,开心的扑将过去,小小伸手挠他的胳肢窝,亮亮边笑边躲着,母子两个玩得开心。
隔了约莫半个时辰,章嬷嬷面色凝重的进屋里来,小小见她神色不对,忙摆手让安梅领人下去,章嬷嬷却留下了阿福。
小小将亮亮放在炕上,让他自己练翻身去,章嬷嬷坐到小小身边的锦墩上,凤阳坐炕桌的另一边,翠芳和翠云两随安梅她们一同退下后,章嬷嬷舒了口气道:“两位甥少爷会出事,是亲家大姑奶奶主使,亲家三姑奶奶指示秀绢去下手的。”
“这是为何?”小小不懂,那两个孩子可是她们姐妹的亲侄子。
“我记得亲家大姑奶奶本来要将女儿订给大甥少爷,可是九姑太太早跟人订了亲,原本二甥少爷的婚事也在谈了,那位大姑奶奶回家去吵嚷了好几回,才逼得亲家老太太、太太答应下来,逼九姑太太回绝掉原本在议的那门亲事。”阿福果然是凤阁的人。
凤阳讶道:“又是表哥娶表妹。”
“可不是”章嬷嬷嗤道,这种亲事造成家宅不宁的例子多了,虽说双方知究底的,但是太过亲近,真遇上不懂事的小辈,作长辈的是说也不是,骂也不是,左右为难的只有自己。
“这与她们为何要对两个小孩下手有什么关系?”
“说穿了还不是为了钱财,唉听说亲家大姑奶奶的丈夫原是通州名门,但公公太过挥霍,把家产给败光了,如今全家只靠亲家大姑爷在修家绸缎庄里供职养活一家老小。”阿福嗤之以鼻,她最看不惯有人表面清高,事事不提钱,背后却是斤斤计较算计他人钱财,这位大姑爷就是其中代表。
办事无能不说,还老干让绸缎庄赔钱的鸟事,听说去查此人的青鸟盯着他,差点没吐血,说长眼睛没看过这么蠢的人,简直是拿钱请人花用,传回来的消息上还注记,千万提醒会首,一定要清查福安商业协会里,有没有这种蠢人存在,有这种人,赚多少钱都不够他们败家。
主事嬷嬷看了信边笑边骂,回头却不忘让人彻查商业协会里各商号,幸好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小小还听得懵懂,凤阳却一听就明白了。“他与外人勾结拿了回扣?”
阿福点了点头郑重的道:“金额还不小,不过九姑太太和九姑爷似乎都知道,不着痕迹的调他去晋城开新绸缎庄,他才刚去还不知状况如何,但亲家大姑奶奶已经携儿带女,还有公婆上门找亲家老太太、太太哭了几回,说大哥、大嫂看不得她有好日子过,偏要让她们夫妻分离。”
小小忽然觉得有人在拉她的裙子,低头一看,亮亮伸着小手抓她的裙子,看到娘在看他,亮亮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细碎光芒在他弯弯笑眸里跳跃。
凤阳便问章嬷嬷:“那来跟嬷嬷说话的丫鬟想要做什么?”
“那丫鬟叫彩绢,她说亲家三姑奶奶突然发作秀绢,她因为担心,所以偷听了三姑奶奶和她的奶嬷嬷说话,她说她与秀绢姐妹一场,实不想看她一心为三姑奶奶办事,却落得如此下场。”说的是可怜兮兮,但说话时,不时流露的算计,却瞒不过人,“这件事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去,这一次幸好是夏日,只是多喝了几口池水,下一次呢?”
“这件事是那个彩绢的丫鬟来说的,秀绢未必有心想要外说。”凤阳冷哼一声。“我倒好奇,这彩绢是何时得知此事,是在事前?还是事后?”
“不管事前还是事后,她是亲家三姑奶奶的丫鬟,她跟谁说去?”章嬷嬷轻叹,凤阳姑娘是主子,她不会懂得侍候的丫鬟们,做事要处处小心戒慎,就像她不知她来福安山庄的那一路上,晓燕是担足了心,深怕辜负秋老太太所托,到福安山庄后,有人帮着分担照顾凤阳了,她还是放心不下,直到凤阳情况好转,她才松口气。
凤阳确实是不明白彩绢的心,在她看来,明知主子要害人,却什么话都不说,袖手旁观的人,跟下手去害人的一样可恶。
“那个彩绢现在如何?”阿福拉着章嬷嬷问。
“说是被亲家三姑奶奶打了,还被关了起来。”章嬷嬷回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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