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子多数是家中有变故,比如亲人去世,需要守孝三年。当然,如果门第略低的普通家庭,反而没那么多规矩,不用如此早的议亲。不过像蒋风表姐这种纯粹是想多留几年才被耽误的实属少数,再找那些年龄合适的男孩,凡是看的上眼的几乎被定出去了。
蒋岚觉得此事靠谱,便写了封信寄出去,即便不成,也该提醒母亲孩子大了,不能总是一味留着。夏冬雪却觉得,外祖母那般好玩好耍的人,几个舅舅也都是闲职,府里规矩越来越少,后来还娶了个商贾之女管家,虽然说她对二表哥的媳妇秦月荷印象还成,可是对方终归贪了她夏家的家产,心里顿时升起了厌恶之情,母亲和外祖母提起这个事情,虽然说是好意,就怕二舅母会不领情呢。想起那个笑面虎似的女人,夏冬雪一阵踌躇,而事实上如她所料,这封信确实在蒋府掀起了一股风波。薛老太君觉得女儿说的在理,并且大姑娘年岁大了,父亲整日里和那些门客赏风赏月,母亲又只顾着教养儿子,还教养的不好,弄得大姑娘至今没定下亲事。
如果不是大公主府的嫡子出了这种事情,怕还轮不到他们镇国侯府呢。她经历两代皇室,自然清楚这夺嫡继位一事不能定论太早,嫁进大公主府,未必不是一种福气。但是她那二媳妇却是个傻的,一听说要将自己的嫡女说给那个克妻的隋么寒,便开始哭哭啼啼,百般阻挠,甚至闹到了娘家,求助于嫡兄,恨不得立刻将女儿许给亲哥哥娘家的孩子。于是蒋治的妻子李氏心里愈发怨恨小姑了,曾经蒋岚是姑娘的时候,就让她受过几次气,现在居然还掺和自己孩子的婚事?不行!她自得了老太君的消息后,便开始盘算,急匆匆的给丈夫蒋治去了一封信,让他尽快回家,商议要事。
(下)
蒋治和一群文人在城郊的庄子上赏梅吟赋,好不兴致,拖了两三天才回到侯府,见妻子一副无精打采,受尽委屈的模样,不快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让栓子家的催了我那么多次。”
李氏抿着嘴角,顿时红了眼眶,幽幽道:“我知道自己出身将门,学识不高,婆婆一直嫌我小气,不如小姑大气,有才情,但是我的女儿却是极好的,为什么要嫁给那样的人?”
蒋治听的迷糊,他一向不理世事,只是大概理解妻子的意思是说女儿要嫁人了,怎么他竟是完全不知道呢,便打断了哭哭啼啼的妻子,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呵呵,你可知你那远在江南的妹子跟老太君说了什么。”
“嗯?”蒋治清醒了几分,凝望着他。
“她荐了一门‘好’亲事给大姑娘。”
“那是好事啊,妹妹做事一向妥当,我倒是相信她的眼光。”蒋治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于仕途没什么大的作为,便不再特别介意子女的婚事。
“什么好事,对方是谁你可知道,你就当是好事!你们不愧是一家子的人,欺负我这个外人,还连带着我可怜的大姑娘。”
蒋治一听,瞥了一眼四周,几个丫鬟见夫人如此不顾及场面,急忙退了出去,关紧屋门。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话?大姑娘十六了,难道还不议亲了?”
“议亲议亲议亲,到底是谁把这事拖到了现在,大姑娘自出生便养在婆婆身边,我这当娘的想好好和她说些话都不成,我和婆婆提过好几次我娘家侄子,但是婆婆却一直看不上。”
蒋治听他提起娘家侄子,便想起了上次那孩子来府里做客,一身武气,连四书都不曾多读过的少年。那等粗鲁之人实在是配不上他家女儿,即便如今进了军营,有了品节,在自古读惯圣贤书的蒋治眼里,也没有多大的体面。相反,他希望女儿即便不嫁给王侯清贵,至少也要许配给辣文之子,便打岔道:“够了,岚妹到底说的是哪户人家,让你如此委屈了!”
“岚妹,岚妹,你们终归是一家人,我为你传宗接代生了三个儿子,终归抵不过她一句话。蒋岚竟是劝老太太此时去和大公主走动,可不是要让我家姑娘配那个克妻的隋么寒呢。”
“隋家?大公主?”蒋治自称文人,于这些京城八卦不是十分了解,便诧异道:“这不是极好的一门亲吗?只是八字没有一撇,大公主不回京也罢,既然回来了怕是皇上会插手她家嫡子的亲事。”
李氏见丈夫居然对于近来京城的事情完全不知,不由得气急了眼睛,恼怒道:“我的老爷,风儿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你不关心她也就罢了,竟然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蒋治烦了,他以为多大的事情,没想到不过是风儿的亲事,既然妹妹和母亲都认为是好的,那么便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李氏一肚子的言辞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解释道:“你可还记得,大公主家的几个嫡子,都是议了亲的,其中长子的未婚妻是宁国公家的嫡七小姐。”蒋治听她一说,便仔细回想,仿佛有那么一回事。
“可是那七姑娘前几天去了,因为这事,原本太后想给大公主办的接风宴都给停了,你莫不是忘了吧?当时老爷还说让我带着几个姑娘去贵妃面前说说话呢!”
蒋治顿时恍然,皱着眉头,看着妻子,道:“那又怎样。”
“怎样?”李氏吸了一大口气,真是快被他气死了,怒道:“如今京里公侯府邸谁会把嫡女主动说给隋家?你就算不顾及我的面子,也要顾及侯府的体面吧?若是此时我们上赶着去大公主府拜见,让人误会了去,以为我们有心将风儿配给隋么寒,老爷,你难道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说你攀图富贵,宁愿舍了女儿也要和皇亲拉上关系,咱们蒋家的清誉,岂不是没了?”
这句话说的着实让蒋治闹心,他这爵位便是大哥让的,背后不知被人说了多少闲话,如今虽然他是不信什么克妻之言的,只是若上赶着去接这门亲,怕是日后在和几大公府的朋友喝酒聊天时,都会觉得不自在,一时间有点犹豫了起来,闷声道:“行了,此事我立刻去询问母亲,你就别参与了。”
“老爷!”李氏生怕蒋治被薛老太君说动,抽泣道:“老爷,我前日里去宁国公府做客,听她家夫人说皇上有意在年后选秀,年龄大致在十二岁到十六岁未议亲女子中筛选……”
“胡闹,风儿都十六岁了,几个皇子也都有了嫡妃,你让她去参选,难不成当个女官?”蒋治否定了她的想法,心里却琢磨着,如今皇上年长,龙体欠安,把风儿送进去即便得了青睐能支持几年?还不如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了呢。人家隋么寒名声再差,也是十六岁的大好男儿,这个媳妇,真是个没有远见的。
蒋治其实心里明白李氏为什么会如此排斥这桩婚事,她年轻时嫁过来时受过婆婆的气,再加上小姑蒋岚是京城才女,又是公主伴读,协助母亲管家多年,样样都比她强上三分,尤其是两个人一起管家的那段时间,这种骨子里的差别就更明显了,李氏特别没有面子,凡是小姑说的,都是不好的,故意给她难堪,结下大仇,但碍于婆婆和丈夫都特别疼爱蒋岚,只能将委屈咽到了肚子里。
所以,上一世夏子旭托孤镇国侯府的时候,李氏对夏冬雪没有一点好感,丝毫不觉得自己贪图了人家家产有什么愧疚之情,更是想方设法的破坏了她和自家儿子的姻缘。
李氏见蒋治脸色不善,咬着嘴唇,小声道:“可是那六皇子还没有嫡妃呢?”
“你,你这个没眼界的妇人……”蒋治无奈的摇摇头,难怪母亲看不上李氏,居然想结亲六皇子,她倒是真当自己女儿是金凤不成,想那玉德贵妃最受皇上宠爱,几个皇子十分体面,哪里会看的上和她无亲无故,又日渐衰落的镇国侯府?一时间越发看李氏不顺眼,气哄哄的甩袖离去。
训斥
蒋治离开苑,直奔薛老太君的福禄苑,此时老太君正逗着如哥,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慈祥的笑容,如哥身穿棕色棉袄,白皙的皮肤比美玉还要柔滑几分,看的丫鬟们一阵倾羡。
老太太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红秀奉承道:“咱们如哥不过八岁,却出落的如此俊美,日后还不是被京城的小姐们抢疯了?”
老太君听着高兴,表面却佯怒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被我纵容的没样,这种主子的俏皮话也敢说,小心我罚你。”
红秀急忙下跪,心里却是不怕的。薛老太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老小孩了,不太注意这些规矩,反而喜欢手下人有些时候说些玩笑话。再加上她眼里看重如哥,虽然说自己言辞不当,其实老太君心里怕也是那么想的,不过是不好说出来罢了。
蒋治心烦,一进屋就是满鼻子胭脂味道,再看着被打扮成小姑娘似的如哥,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如哥的奶娘赵嬷嬷,厉声道:“你们一群丫鬟婆子偷什么懒呢,让老太君抱着如哥,也不怕闪着老太太的腰。”
薛老太君瞪了他一眼,说:“哪里整了这么一张大黑脸,吓唬谁呢。”
蒋治尴尬的笑了两声,示意丫鬟们全部散去,薛老太君见他有话要说,便将如哥给了奶娘。蒋治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薛老太君一个眼神,屋子便被清空了。
“什么事情,搞的如此慎重,你不是在外面耍呢吗?怎么有时间就回来了。”薛老太君脸色一沉,抿着嘴角道:“怕是你家那婆子折腾出了什么事情?”
蒋治干干的笑了两声,恭敬的给母亲行了大礼,说:“她也是担心自己的闺女罢了。”
“哼,她又跟你讲了什么,以她那听风就是雨,没什么主见的小家子性格,怕是根本没把这事想清楚就开始胡说八道。”薛老太君提起媳妇便是一脸看不上的模样,如果不是李氏为蒋家生了三个孙子,她早抬了自己塞过去的丫鬟做姨娘了。
“母亲大人息怒,只是这结亲的事情我后来想了一想,眼下确实不太合适。蒋家好歹是公府之后,不能人人都不要的亲事,咱们女方反倒上赶着去说吧?即便那人真好,大公主门第又高,那克妻传言也不能尽信,只是这事若是真成了,于侯府总觉得面上不好看,日后儿子出去见人,好像被戳了脊梁骨似的,实在不快。到时候让大哥那边听了,岂不是怎么笑话咱们,岚妹这次确实想少了。”
薛老太君越听眉头越紧,不快道:“你那媳妇怎么跟你说的,听的我真是糊涂了。岚儿只是说大公主家的儿子可以考虑,又并非是让你闺女嫁过去,再说,议亲都是男方主动,我老婆即便有意讨好也不过是上门拜访,不远了关系,人家若当真不喜,我们家也决计不至于偏要把女儿送过去。哪里就戳你脊梁骨了?岚儿不过是提醒我这个老太太及早为风儿定下婚事,否则以你媳妇的眼见,就真给她那个武夫侄子去当媳妇了,难道你就不被人说三道四了?”
蒋治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心里却暗道李氏夸张,这事分明是八字没有一撇,却急的她好像定下来了似的,让他自己也误会了老母亲。想平日里蒋岚的行事作风,即便当真有意,也不会如此草率直白。他竟是被自家媳妇诓了,这个李氏!
“治儿,不是我说你,你如今继承爵位不愁出身,不用像你三弟那般致力于仕途,可是也不能整日里只知道风花雪月,吟诗赏赋吧?你那媳妇要强,总想揽权却没有多少能力,管家不得力,现在连大姑娘的婚事都给耽误了还不自知,实在是让人失望。”蒋治连连称是,心里却明白李氏丝毫不觉得耽误了自己女儿的议亲,在李氏眼里,反正有哥哥的儿子等着呢,嫁给别人不如亲上加亲,却不知道薛老太君收了他们李家一个闺女就受够了,哪里想再嫁过去一个孙女。
“我想了几日,觉得你妹妹说的在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们蒋家不如借此机会和大公主结个善缘,日后登基夺嫡之事说不好谁赢谁输,我们不像宁国公似的,家里出了皇后,公府的爵位又平级延了几代,我们也不如尚元公府,人家出了两个状元,这爵位估摸着也能平级沿袭,我们更不如靖远公府,人家是皇亲国戚,又远在南域,根基颇深。虽然老太太我不乐意承认,但是如今太祖封的四大公府里面,咱们蒋家算是名存实亡,你的爵位也变成了侯级,我只能指望着这几个孙子能有个出彩的,提提门面。”
蒋治惭愧的点点头,他虽然向学,却不善于写八股文,蒋家早期蹈光隐晦,没有参与党政之争,如今落了个高不高低不低的成就。倒不是十分得现任的皇帝看重,如此下去,再业经三世,便成了普通百姓人家。
“你岚妹妹在苏州和大公主谈的十分愉快,听闻隋家的事情想托我们慰问一下,或许此时过去,容易让大公主误会,再加上咱们家又有适龄嫡女,也许大公主会提出结亲一事,但是此事尚不能确定,大公主也未必会轻易就定下儿子的婚事。倒是你媳妇,到处乱说,这话要是被哪个碎嘴的婆子传了出去,你让我这老太太的脸面往哪放?”
蒋治也觉得李氏太过夸张,羞愧道:“儿子回去定会好好训她一痛。”
“我知道她总觉得我像着岚儿,又嫌小姑掺和自家女儿的婚事了,只是你岚妹是好意,不过提醒而已,又当真能做得了你们家的主了?难道我们母女俩来往信函还不能讲家里的事情?我是不排斥和大公主结亲,但是老太太我再糊涂也不至于上门去主动说这个事情,这终归是要大公主自己提出来的,对吗?又怎么会让你难堪!此时主动示好,别说我乐意这门亲事,便是不成也可以结下善缘,有何不可?我真是不知道你那媳妇是怎么想的,眼里就瞅着眼前那点利益,你老丈人是说要升使司同知,她便狂了起来,怎么不去看看老大家的媳妇,人家的爹是当朝一品大阁士,到我面前可显得比她还恭敬三分。如今世道本就不稳,太后身子欠安,皇帝也病了几日,这皇位一事哪里就是说的准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这武将,说下去便下去,她怎么就觉得将咱们家侯府的大姑娘许给他们家就是好的?再加上我们本是姻亲,和这种人家,真有必要亲上加亲吗?她糊涂了,你莫非也糊涂了!”
蒋治见老太太越说越急,急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伺候茶水。他当然也不看好和武将结亲了,只是以大姑娘的年龄却是是有点大了,便跪倒在地,愧疚道:“是儿子的疏忽,耽误了风儿。”
“罢了罢了,也怪你屋里的人不是个明白的主。岚儿也怕有人说咱们家的闲话,所以打的是夏家的名义。大公主在苏州和岚儿相谈甚欢,我如今本想让你媳妇借着岚儿的名义过去慰问,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以她那上不了台面的性子,我却是又不得不改变主意,别介这亲事没影了无所谓,倒把人家得罪了,我和岚儿可丢不起这个人!”
蒋治心里也暗自骂了李氏几句,怎么同样的事情从她嘴里就说出不一样的话来了?搞的他又被母亲骂了一痛,还要跪着赔罪。
“另外,不是我看低自己,大公主这门婚事,如今面上凡是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都躲着他们走,谁知道私底下是怎么想的?克妻这种言论能挡得住一些人攀龙附凤的心吗?不过是和你一样,怕丢面子,于是表面疏远,实则搞不好还暗地里打听呢。不过算了,我看清楚了,你媳妇是个不得力的人,这事我还是让大媳妇去吧。”
“可是大哥家的……”蒋治心知老太太对大儿子有心结,只是她毕竟是嫡母,蒋励又是养在他名下的嫡子,虽然两人心里都不是很热乎,蒋励却面上不敢对薛老太君逾越,毕竟薛老太君可是先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他若是得罪了薛老太君,被御史参个不孝,被夺爵都是不无可能的。
“可是什么?你以为冯家的闺女和你媳妇似的?他们家又不是没有姑娘,大姑娘的亲定不下来他们家就能议亲了?这事你大嫂比你媳妇都着急,眼看着他们家三姑娘也大了,近来登门拜访的人也多,却因为大姑娘的亲事给耽搁了,我真是替李氏害臊。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