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她的后颈,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她皱着眉头看他,眉间一丝凄楚,“萧予墨,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他的唇色发白,捏住她下巴的手指逐渐松开,她本想推开他就往屋里走,可走了几步顿了顿,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眼,他的头埋得低低的,像隐忍着什么疼痛,她回过身,紧张的问:“予墨,你怎么了?”
他咬着牙,不说话,她走过来,抱住他的手臂,软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手探上他的额头,汗淋淋的一片,“予墨,我们去医院。”
萧予墨擒住她的手,艰难的说:“没事,老毛病又犯了,扶我到沙发上靠一会儿就好。”
“老毛病?你哪里不舒服?”
萧予墨对着她无力的笑了一下,然后靠到沙发上,闭着眼说:“胃疼。”
苏璟言一直被他握着手,苏璟言感觉到他掌心的潮湿,她说:“以后不许喝酒抽烟了。”
他扯了扯唇,没有回答。
她靠上去,摸着他的胃的地方,轻轻揉着,闷闷的说:“我和魏如霁真没什么,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知道。”
“那你还生气?”
萧予墨苦笑一下,“我就不能吃干醋么?言言,不要小看我的占有欲。”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以后,萧予墨的疼痛才慢慢的缓和过来,苏璟言煮开水煮清粥,忙忙碌碌的,萧予墨看了一眼,那橘黄|色的灯光暖暖晕开,一圈一圈的散在地面上,以一种柔和到暧昧的状态折射光芒。而苏璟言,神情专注。
他躺回沙发上,默默地想着某些事。他对苏璟言格外的吝啬,一点也不大度。他有时候也很恨这样的自己,可是若是能克制自己不发作,许多事也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苏璟言端了一杯热水出来的时候,萧予墨已进入浅眠状态,她找到了胃药,叫醒他。
“予墨,先喝药,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医生。”
他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的吞下了白色药片。
热气腾腾的清粥也放到他面前的梨花茶几上,她的声音温软如水,却在他心底嗡嗡作响,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
他问:“你恨不恨我?”
苏璟言从未想到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怔了半晌,望着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清粥,回答道:“恨。”
她想看清他眼底的情绪,遂抬眸撞上他的目光,她从来没见过萧予墨眼底也有一种叫做憔悴的东西,脑袋停滞,却继续说:“可是我更恨我自己。”
空气如凉水,沉沉的被吸进肺里,比烟味还呛人,流离在五脏六腑里的都是疼。
良久,他抬起手臂揽过她,只是沉默的吻着她的发丝。
第二天一大早,苏璟言就把萧予墨从床上拉起来,急急忙忙的样子。
“予墨,我们去医院。”
萧予墨无奈,扶着昏沉沉的额头,说:“这么担心我?”
苏璟言好不容易把他拉起来,这厮连动都懒得动了。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帮我扣扣子。”
看在他胃疼的份上,苏璟言不和他计较,乖乖帮他纽起西装扣子,她的手背泛着象牙白的光泽,以他的角度看上去,她手背上的肌肤几乎透明,像玻璃纸。她唇边浮现笑意,“以后我天天这样给你扣纽扣,你一定会烦的。”
“那你试试,看我会不会烦。”
“无赖。”
到医院之后,做了个检查,医生看看苏璟言问:“你是萧书记什么人?”
“她是我太太。”萧予墨抢先回答。
医生点点头,吩咐苏璟言说:“不能让萧书记刺激性的食物,如果下次再犯就得做胃镜了。饮食要规律,不能吃生冷。平时多喝温开水。”
苏璟言一一记下了,出医院的时候,苏璟言握住他微凉的掌心,问:“现在还疼不疼?”
“不疼,我没事。”
苏璟言望着他的侧颊,说:“予墨,我们约法三章。”
“哪三章?”萧予墨笑问。
她她眼中闪过慧黠,眸底亮莹莹的,“第一,以后应酬不许沾酒。”
“我尽量。”
只要应酬,必定逃不过烟酒。况且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不沾烟酒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第二,不许抽烟。尤其是你生气的时候,很伤肝肺的。”
记得这两年来,是他抽烟抽的最凶的两年。往往,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女人明媚的笑靥就会不停地肆意猖獗的在他眼前穿梭,通常在阳台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一直到他的心绪恢复平静,苏璟言的脸不再那么清晰的时候,他才会掐灭烟头。现在,苏璟言这个丫头又回到他身边,再不用那样朝朝暮暮的想着,烟瘾再大,他也可以戒掉。
“第三条呢?”他抿着唇角深深的笑。
“第三条嘛,就是不许经常在外面吃饭。”
第三条勉强可以接受,不是太苛刻的要求。
既然她约法三章了,他当然也有要求提给她。不过不是现在,他不急,这三个要求他得好好想想,必须要经过深思熟虑。
☆、39、那一枪打死的还有她的心。
苏璟言刚从流金下班回家,半路上碰到萧颜,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颜就用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子,她一阵眩晕,只听见萧颜说:“苏小姐对不住了。”
苏璟言不省人事,孟嫣然从巷子里走出来,看着萧颜问:“那边的人手调配好了没有?”
“已经准备就绪。就看萧先生了。”
孟嫣然冷哼一声,皱着精致的眉尖说:“你居然还想着萧予墨?”
萧颜根本没想过要言听计从于孟嫣然,声音清冷,“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当初合作的条件是什么。我只不过想要得到萧先生,你也只是想得到魏如霁不是么?”
“你还真以为这样做能得到萧予墨?”孟嫣然虽是看不起萧颜这样的故作清高,不过眼下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于是放低了身段说:“赶紧的,叫人过来把她弄走。”
五分钟以后,现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苏璟言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身处一个密封的废弃工厂,双手双脚也被麻绳捆得紧紧的,丝毫解不开。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疼痛,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大汉打开密室的门进来。
苏璟言顾不上身体的轻微难受,只是蜷缩在角落,恨恨的瞪着那几个身形剽悍的高大男人。
“你不用瞪着我们,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冤有头债有主,你还是先搞清楚对象再说吧。”
苏璟言还没看清楚全部人的面孔,他们已经退了出去。
只听见那几个男人在外面打电话,隐约听见李处长什么之类的职位和走私贩毒这几个字眼。
大概是萧予墨的仇家。
苏璟言倒是有一点奇怪,自己竟然没什么害怕的,只是安静的躲在角落等着。
那边的萧予墨已经接到了李承志打来的电话,嘴角泛起冷意。
叶城弯腰恭敬的问:“书记,现在怎么办?”
“那只老狐狸动作倒是挺快的,不过言言现在应该很安全。”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和惧色,只是像平静无澜的海面。
苏璟言在密室里睡了一夜,整个人还没真正清醒过来,就听见孟嫣然绵里带刺的声音。
“苏璟言,你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一天吧。”
苏璟言睁开眸子,眼前晃晃悠悠的就站着两个漂亮的女人,孟嫣然和萧颜。
“是你们绑架了我?”
孟嫣然挑唇,竖着纤细的食指摇了摇,在她面前来回踱步说:“也不算是,毕竟真正想致你于死地的并非我们,另有其人。如果你要怪的话就怪萧予墨得罪的人太多。”
孟嫣然倾下身子,食指挑着苏璟言的下巴,十分挑衅的看着她。
萧颜倒是略显平静,只是微微侧身说:“李承志估计也快到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孟嫣然斜视萧颜一眼,“急什么?你怕啊?”
萧颜只是抿抿唇不再说话。
苏璟言费力地仰着头问:“你们和李承志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我亲爱的萧太太,别急嘛,好戏才刚刚开始。”
孟嫣然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苏璟言突然心底像无底洞,整个人都在往下坠的感觉。她的手指一直向下,移到苏璟言的腹部,然后妖冶森冷的笑着说:“这里好像还有一个吧。”
苏璟言一惊,全身立刻戒备起来,“你想干什么?”
孟嫣然别有深意的看一眼一旁的萧颜说:“我能干什么呀。你应该问萧颜想干什么。”
萧颜面色有些苍白,咬着唇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苏璟言惊慌的脸说:“你放心,我不会动你肚子里的孩子的。杀了他对我没半点好处。”
等孟嫣然和萧颜走之后,苏璟言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放松还太早。
李承志十五分钟以后赶过来了,进来以后,点燃了一支烟,用力的吸进一口,然后对着苏璟言的脸吹了吹,贼眉鼠眼的笑着说:“难怪萧予墨那么疼你,原来是个美人胚子。”
苏璟言被周围青灰色的烟圈呛得喘不过起来,蜷紧了身体尽量和李承志避开一点距离,双眼全是防备和冷厉,“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承志粗粝的手指摸上来,苏璟言一撇头,骂道:“你放尊重点!”
“我呸!不就是一个贪官的女儿,你装什么清高!你往萧予墨床上爬的时候还不知道多下贱呢!”
苏璟言握紧了掌心,心脏处如被火灼,她咬着唇,一字一句的警告:“不许诋毁我爸爸!”
李承志捏住她的下巴,色咪咪的端详了一番,又用力的甩开。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萧书记,您的娇妻可在我手上,想要她好好的就照我的要求去做!”
那头的萧予墨,声音冷寂如霜,“我凭什么信你?”
李承志冷哼了一声,“好,让你先听听你老婆的声音。”
他将手机放至苏璟言耳边,一听见萧予墨的声音,苏璟言突然哽咽了起来,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我没事儿。”
手机很快被抽走,李承志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笑着说:“城北东路左转七百米,你若是想要老婆活命,就一个人过来。不怕死的,你就带警察过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萧予墨收了电话以后,坐在靠椅上,轻轻合上眼睛,面无表情。
半个小时以后,电话又响了,像个催命的死神,连声响都是沉闷而诡谲的。
电话里能听见次次的电流声,李承志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你再不过来,我可不敢保证这里会不会砰一下就炸掉。”
萧予墨挂掉电话,叶城阻止说:“书记,太危险了。我看还是我带警察过去。”
“言言是我认定一辈子的人,况且我还不至于怕李承志那只老狐狸。”
当萧予墨到李承志所说的地方,密室的门倏地被打开,萧予墨警惕的走进去,刚踏进去,密室的门再度在他身后合上。
密室里面昏暗异常,李承志勒住苏璟言的脖子躲到密室的仓库后面,他在苏璟言耳边压低声音威胁说:“你敢再动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你。”
苏璟言被勒的几乎快呼吸不了,急促的喘息着。
萧予墨一步步快到仓库了,苏璟言拼命挣扎了一下,李承志手上的刀子立刻更加深入她的脖颈。苏璟言感觉到脖子上流出暖暖的液体出来,血的味道。
“你这个疯女人是不是想死?别急,待会我们一起死。”
李承志押着苏璟言从仓库里走出来,萧予墨在大概十米之外的地方,苏璟言感觉脖子上抵着的那把锋利的刀越来越深入,一句话也说不出,仿佛只要喉咙口动一下就会与死神见面。
“萧予墨,你现在打电话叫人准备一辆车和二十万让我离开。否则,你别想让你老婆活着!”
李承志的手颤抖着,苏璟言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急促,落入眼角是生生的辣。
萧予墨的眸底戾气一片,即使隔着暗黑和距离,苏璟言也能清晰的感觉出来。他的声音冷鸷如同魑魅魍魉,没有一丁点儿的温度,他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威胁。”
黑暗中,萧予墨拔出一支枪,精确地对准目标。
“你疯了,你不怕我杀了她吗!”
萧予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打开枪的保险,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那我们就比比看,是我的枪更快还是你的刀更快。”
苏璟言的眼泪莫名其妙的发了疯似的往眼角涌出来。
砰——
清脆的而又刺耳的声音滑过苏璟言的耳边,她几乎看见了子弹离开枪口擦过她的发丝,什么都结束了。
苏璟言整个人由于没了支撑点瞬间脱力,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萧予墨那一枪,打死的不仅是李承志,还有她的心。
她的双手无力的按在地上,掌心温热一片,地上是李承志的血。苏璟言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血泊里,就像是走到生命的终结。
萧予墨一身清越的走过来,看不出任何疲惫,他俯下骄傲的身段,拉她起来。
她想说的话很多,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全身颤抖的厉害。
萧予墨冰凉的唇印在她布满汗珠的额角上,轻轻说:“言言,我不想说对不起的话。”
苏璟言笑起来,哈哈的笑起来,僵硬无比,她试着启唇:“你有没有想过……那一枪打死的是我?”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璟言的身体渐渐hua下去,腿间莫名的一股温热,苏璟言下意识的向下看,什么也看不清,可她却清晰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予墨抱住她走出密室,苏璟言唇角的那抹凄绝,萧予墨根本无法忽视。
等到了医院,萧予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璟言方才的那抹微笑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予墨坐在安静的医院长廊座椅上,双肩瘫下来,憔悴异常。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满脸沉重的走过来,叹息了一声说:“萧书记,抱歉我们无能无力。夫人……”
“她怎么样?”
“除了虚弱之外没什么大碍。”
“那孩子呢?”
“……抱歉。”
“告诉我孩子呢!”
“……没了。”
萧予墨揪住面前医生的白衣大褂领子,几乎咆哮着逼问。
“萧书记,恕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萧予墨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跌坐在身后冰凉的休息椅上。
整个医院似乎都静下去了。
只剩下默默地喘息声。
☆、40、我对你太失望了。
暗灰色的天空,惨白的病房,苍白的人……苏璟言睁开眼,入目一片白茫茫的刺目感。
“醒了?”
萧予墨坐在一旁的小型沙发上,苏璟言僵硬的转头,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萧予墨的心咯噔一下,沉落到谷底。
苏璟言面无表情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
“肚子饿了没有?我去买点粥过来。”
萧予墨走过来眼波温柔,抚顺她额前纠结的发丝。
苏璟言下意识的避开他的手,将眼神撇向别处,不说半句话。
医生说这样的反应在医学上叫做应激障碍或者情志刺激,是可以慢慢调理过来的,况且苏璟言这样的情况只是很轻微的并非真的失去说话能力,只是不愿意说话或者说是装出来的。
萧予墨只是平静的问:“多久可以恢复过来?”
“这个要看后天调理的怎么样。解铃还须系铃人。”
萧予墨买了清粥和红糖水打包回去,扶苏璟言起来,一勺一勺的喂。苏璟言转头望向窗外,对萧予墨视若无睹。
萧予墨走到她面前,她继续转向别处,就是对他视而不见。
“言言,乖,吃一口。”
萧予墨扳直她单薄的身体,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他望进她干涸的眼睛里,气馁而又失望,却还是舀起一小勺清粥递到她嘴边。
苏璟言用力霍一下全部推到地上。
||乳|白色的清粥洒的遍地都是,萧予墨的手指被滚烫的清粥烫的发红,苏璟言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或者说瞪着他。
萧予墨没顾得上手指上传来的轻微灼烧感,抓着苏璟言削瘦纤细的肩膀,压着胸腔里的怒火道:“苏璟言,别和我来这一套,说话!”
苏璟言怔了一会儿,然后竟然意外的将脸埋进了苍白的手心里,萧予墨看见她的眼泪从指缝间慢慢滑落。
哭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