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及对母亲的三分之一,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对于他的话,他们几个孩子都是奉为圣旨,从不敢违抗半句,现在……连父亲也来了么?
是啊……自己毕竟是他们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管这看似荒诞的一切。
打开门,晴空拉着一羽走了进去。
“跪下。”
湛一凡冷冷的瞥着眼前紧紧牵着手的一对儿人,蹙了眉,冷声道。
晴空也不犹豫,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一旁的一羽虽然从未见过这样凶的姐夫,但也还是跟着晴空一起跪了下去。
“苗苗,”一旁的薄荷严肃的看着地上的弟弟和女儿,揪着眉,甚是痛心的也问:“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你怎么能对你小舅……”
晴空却抢断母亲的责问:“妈妈,我和小舅是真心的。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你妈妈话没说完,不许插嘴!”父亲低斥,眸光转向白一羽,倒是没想到啊,这些年亲自养了一头狼在家里!
晴空不再说话,只是低了头,眼泪却已经悬到了眼睛边框。
薄荷伸手按住湛一凡的肩,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兀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道:“你说,我听。”她知道,这个女儿虽然平时大咧,但其实最不是胡来的人。
“妈妈……”晴空一声哽咽,更紧的握住白一羽的手,“我和舅舅,我们要在一起。”说着晴空抬起头来看向母亲,“就是,我们要像你和爸爸在一起那样在一起,一辈子。”这是她的决心。
薄荷身形一个摇晃,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女儿:“你说什么!?你可知道……”
湛一凡立即扶住妻子,扣住薄荷的肩,蹙眉看向一羽道:“一羽,你先出去。”
有些话,并不适合说给一羽听。
“不,我要小舅陪着我。”晴空握紧一羽的手,如果没有小舅陪着,她一定会溃不成军,她不想和父母反抗,但是她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心,这就一定要小舅在场陪着自己!
“出去……”薄荷却咬了牙低声命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一羽并未因为姐姐和姐夫的命令而乖乖起身离去,而是更坚定的紧握晴空的小手,将她的小手紧紧的包裹自己的大手里,温暖而又宽厚。
“姐姐,姐夫……我不走……我要陪着……苗苗。苗苗她很害怕……所以我更要陪着她……”一羽的话让薄荷诧异的抬头向他望来,“一羽,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一羽,你真的要和苗苗……永远在一起吗?你懂永远吗?一羽,你是苗苗的舅舅……”
一羽却扬起声音更大声的表白:“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苗苗需要我,我也需要苗苗。看不见苗苗,我心里会紧张,看见了苗苗我心里更紧张,苗苗就像姐姐对姐夫一样对我也很重要,我想要和苗苗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牵着手永远,永远……”
晴空感动的望着白一羽,默默的终于流下眼泪。
小舅说,要和她,永远,永远。
她从未表白过,因为她以为他不懂,可是原来,他是懂得。
虽然表达的和别人不太一般,但是却更加的让她觉得刻骨,铭心。
“妈妈……”晴空扭头看向脸色煞白的母亲和脸色深沉的父亲,吸了吸鼻子坚定的道:“我们不是玩耍的。妈妈,爸爸,希望你们能同意我们……”
“不行!”薄荷急急的表了态,“苗苗,你才十八岁,你懂什么叫永远吗?你知不知道你小舅他……”
“我知道。妈妈,小舅他和别人不一样,可是你不是总说,其实小舅比任何人都干净,都要单纯,都要完美吗?你现在……是在嫌弃他吗?”晴空知道,母亲只是太爱他们,所以她并不为母亲的话惹伤心,她只是想劝导她,说服她。
“我怎么可能嫌弃我的弟弟……但他也是你小舅啊!”
“我们没有血缘,就连法律上也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外婆并没有真正的将小舅过户过来,小舅的户口在前几年落到了他亲生父母那里,是为了慰藉莫先生和栾阿姨,所以我和小舅就连法律上也并不是亲属。妈妈,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们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我和小舅竟然在一起了的事实罢了。可是苗苗请求你们想一想,苗苗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更不是会拿小舅开玩笑的人。如果不是确定了,苗苗不会这么做。这一辈子,苗苗想,再再也没有人能像小舅这般对我,我也不会再对任何人对小舅这般关心……我和小舅,或许我们天生就注定该在一起的,妈妈……”
晴空流着眼泪说完这一切,然后弯下身子附在地上,眼泪顺着往下流在地毯上,她能说的便是这么多。即便父亲和母亲再生气也好,即便他们真的不能理解也好,可她的决心已经说明……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身边的那个人,不会伤害他,也深知只有他才能真正的让自己快乐。
白一羽也跟着俯在地上,他知道,苗苗在恳求,能够让他们在一起,他懂。
他不太会说,但他会跟着她一起做。
薄荷捂着眼睛,眼泪也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原来自己最担心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当年母亲让一羽发誓,要一辈子守护苗苗,那个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这两个孩子这一辈只怕都会纠缠在一起。她害怕伤害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也试图将他们分开,一个送去英国,一个留在中国,可是两个她都舍不得。
一个要治疗,一个要看着长大,两个都要精心照顾,却没想……他们竟然在这些年真正的产生了亲人之外的情愫。
湛一凡反倒是个看破世俗的人,他火眼金睛,早就晓得这丫头对她小舅异于常人,只是怕妻子难以接受,所以也没有点破过,心里也愤慨过,也不甘过,这么个完美的女儿就拿去给这完全没心机的小子了,他这个做父亲,怎么能高兴。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如果真正是心意相通的一对儿,如果拆散,反而十分残忍,毕竟他也是从爱情里游过来的人。
“苗苗,你告诉妈妈,你对你小舅真的不是亲人的感情,而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吗?你把你小舅当做男人吗?他可能不能保护你,那你能保护他么?你真的打算这样一辈子吗?”薄荷沉默了半响,终于摸了眼泪,看着眼前俯在地上恳求着他们的那一对儿人。
晴空立即抬头,目光里含着泪水,脸上也流着眼泪,但她却是更坚定的点了头:“妈妈,我肯定。我把小舅当做男人,苗苗六岁的时候便偷偷的亲过小舅,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那个时候苗苗就对小舅非常非常喜欢了。现在也是……苗苗也被不少男生追求过,可是苗苗对他们没感觉,苗苗只喜欢小舅,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说话苗苗也会妒忌,看到他画的全是苗苗,苗苗也是满心的甜蜜,舅舅亲吻苗苗,苗苗会带着期待和紧张,妈妈这些难道不是爱情吗?就算他不能保护女儿一辈子,女儿也愿意保护他一辈子。谁说只有男人保护女人?苗苗愿意为了他护他一生,因为这样,苗苗也是幸福的。”
薄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一般,她从未警惕的发现过,想要阻止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知道,人这一辈子要遇见爱情本就不是易事,要遇见让自己义无反顾的爱情,更是不可奢望的。
人这一辈子,总要轰轰烈烈的恋爱一次。
起身,薄荷走了过去,跪在地上,伸手将自己心爱的女儿抱在怀里。
她怀胎十月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虽然才十八岁,但是已经能够做主自己的爱情,爱情本就与年龄无关,所以她能理解,也能懂她所要表达的坚决。
“妈妈舍不得你……”薄荷终究还是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儿,眼泪肆意而流,“答应妈妈,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妈妈爱你,妈妈也爱一羽,你们都是妈妈爱的人,所以妈妈不能看见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如果今后你们两个分开了,妈妈不会原谅你的……”
晴空听着妈妈说的这些话,窝在妈妈怀里的她知道,妈妈答应了,同意了她和小舅在一起!
“谢谢你,妈妈……晴空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妈妈再生气!”晴空俯在薄荷的怀里,感动大哭。
一羽也抬头,眼里似有雾气的望着自己的姐姐和身边让他誓要守着一辈子的女孩儿。
“我相信你们……”薄荷伸手摸了摸一羽的头,“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再担心。一羽,你能答应姐姐,你会永远保护苗苗吗?不让她再流眼泪,不让她痛,不让她伤心,只让她每天开心快乐?”
一羽点头,无比坚定:“姐姐,我能。”
“谢谢你……”薄荷吸了吸眼泪,伸手将一羽也抱进怀里,“我相信的……我真的相信……”可是还是止不住眼泪,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的心疼,有太多的……情绪。
湛一凡也走上前来,将三个人抱进自己的怀里,大手轻轻的摸着苗苗的脑袋,也耐心温柔的道:“放心吧,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爸爸妈妈会尊重你。只要有我们在,有阿诺在,这一辈子你和你小舅只管幸福。这是爸爸给你的承诺。”
晴空哭得更大声了,未曾料,原来爸爸是那么通情达理的人,原来爸爸是那么支持自己,原来爸爸是那么爱自己。
“谢谢你们,谢谢爸爸妈妈……谢谢。”晴空轻轻的抖着肩,不是眼泪,是幸福。
晴空终于哭够了,带着一羽出了书房。
薄荷却觉得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哭得太多,有些累了。
“你好多年没有这么哭了。”湛一凡心疼的伸手揉了揉妻子的太阳岤,无奈的道。
薄荷轻笑,回头看向丈夫,眼里也带了淡淡的叹息:“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呢……”虽然是她弟弟,也是她亲自养大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怎么都有些不甘心。
“再好的人,都会觉得不甘心的人。”湛一凡一语道破,倒不是因为一羽,而是因为这女大不中留的叹息吧了。
“原来,能陪着我终老的人,还是只有你。”薄荷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地,低手轻轻握住丈夫的手,就连儿女都会有一天属于别人,就好比他,是公婆唯一的儿子,但也属于了自己。
“恩,”湛一凡淡淡的答着,伸手将薄荷扶起来,“走吧,上去休息。今晚不许再哭了,不然教训你。”
薄荷笑:“胡说什么呢。”
湛一凡有些发怔的盯着薄荷的笑,他们结婚已经二十年,这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但却十分充实,幸福和快乐,仿佛每一天都是那么的有意义。而且,岁月似乎从未在她脸上留下过任何的痕迹,他每一天瞧着她,都觉得那么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光的问题,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更漂亮得女人了。
“是,我胡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总想着逗弄她,也不顾她的惊叫,他将她一把抱起,然后大步走出了书房。
他还力壮,人生还长,有她在,总是不畏惧任何未知的。
“一凡,”薄荷突然拉着湛一凡的衣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蹙眉道:“十几年前我曾做过一个梦,那个梦我以为噩梦,现在看来,竟然是有过预兆的。”
湛一凡低眉:“什么梦?”
“我竟然梦见……”薄荷想了想,终究还是自己兀自一笑,然后摇了摇头,“我当时觉得可笑啊,竟然梦见了苗苗和一羽他们俩生了个孩子,聪明无比,那个时候吓醒了,现在看来……我岂不是有先见之明?”
那只是十几年前啊。
湛一凡顿步,低头看向怀里的妻子,皱了眉,久久道了句:“其实……我也梦见过……”
林馨在繁忙之际躲到楼梯间,拨了一个国际长途。
这些年,她渐渐的接手羽·工作室,如今在她手中也非常上道钻了不少钱,在国内一线设计品牌之中也占了非凡的地位。
但湛守诺那厮完全撒手不管,她成了总裁,设计师也是整日不再,董事长也是从来不在,叫她这个做牛做马的人很是不满。
所以,一通国际长途,也不心疼话费,就给拨了过去。
“喂?”电话很快被接起,正是董事长湛晴空的声音。
林馨磨了磨牙,立即低声怒道:“你们到底还管不管公司了?”
这几年,从大学开始就渐渐的接手工作室的工作,吃了不少亏,上了不少当,还总被一个无良j商欺负,也把林馨的白莲花性子磨掉了不少,从前那个温温柔柔的她倒是倒是变得有些坚硬了。
电话那端的湛晴空刚刚洗完澡出来,刚换了衣服坐在床上擦拭头发,听到电话里的怒声,一笑:“……馨儿,我给你开的工资嫌低了么?要不就是,觉得股份少了些?”
林馨不说话了,虽然如今公司有一半算是自己的……但是他们也不能完全把自己当陀螺转啊。
“我知道你要参加小提琴演出,可是设计师是怎么回事?半月前我就在催稿子了,你当个甩手掌柜,设计师也要当个甩手的么?气死我了你们……”林馨也知道,如今的湛晴空是享誉国际的小提琴新秀,当年在英国的大赛里她一炮而红,火便全球,于是渐渐的走上国际各大舞台,基本没有什么时间再管工作室的生意,当然,她自己似乎也从来没这方面的兴趣。
但是她自己去比赛就算了,干嘛设计师也跟着全世界的跑?秀恩爱,还不够么?
现在全球都知道了,这个美丽的小提琴新秀有个冷漠异常的天才设计师天才画家的未婚夫。
好吧,两个人金童玉女,在全世界人的眼中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也也没有人觉得那自闭症是个病,甚至觉得天才都是有些残缺的,才是真正完美的……全世界的人都疯了么?
“嘿嘿,别生气嘛,我一会儿帮他把稿子给你扫描过去,其实他画了不少了,只是大部分都是礼服什么的,都怪我这些天总穿礼服,我也在家里让他画家居服和时装服了,他听了,所以出来的晚了些,等等我就给你传过去。”
林馨这才消了火。
于是有了更好奇的话题。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啊?”
“年底吧,妈妈和爸爸商量了,我也只有年底才有空。”
林馨没想到这一问竟然把婚期给问出来了,心里一惊,更好奇了:“你们这些年天天在一起,不烦么?还有,你们住一起啊?还有,你们平时都干啥啊?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怎么谈恋爱的……”
“不烦啊。当然住一起了,不过……我们房间里两个床,嘿嘿,妈妈说了,结婚前不能生小娃娃。”
听着湛晴空那声音里的幸福,林馨顿觉得有些寂寞了,她还估计寡人一个,恋爱都没谈过寄整天的投入工作里,真是没意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那整日里欺负自己的j商……林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怎么想到那去了,她是不可能和那j商发生什么j情的,那j商认定自己是个白莲花了,而她也知道他心里有个很重要的红莲花,他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林家的女儿……
“切……还想着生小娃娃了呢,不害臊啊。”林馨突然打趣,不过却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两个人生的小娃娃会是什么样子?聪明的还是笨的?
“怎么没想过?整天期盼我要是生个小娃娃,就希望他能平平凡凡……”不期待他聪明,要平平凡凡,也是极大的满足了。
林馨知道触到了晴空的敏感,立即一笑岔开话题:“你们平时都做什么啊?我最近总被媒体追问,烦都烦死了,总要给些答案啊。”谁都好奇羽·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和董事长平日里的生活,因为在外人看来,那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哦……我拉琴的时候他画画,我百~万\小!说的时候他画画,我看电视的时候他看电视,就这样咯。”
“不说话么?”
“我问的时候,他就回答,不问的时候不回答,偶尔一两句。”
林馨怔怔的听着晴空平速的回答,突然很羡慕,很羡慕晴空的那份儿沉静和安心。
“那个人,让你快乐吗?”
“恩,很快乐,很安心。只要靠着他,看着他,我就什么都不怕……他身上有这股力量和精神,你明白吗,馨儿?”
“我好像……懂了。”
挂了电话,林馨靠在墙壁上,冷冷的看着楼梯下面的阶梯。
不是轰轰烈烈,原来也可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