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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血雪芍第6部分阅读(1/2)

    艰

    难百倍。”

    “世间没有功法可以不从丹田炼气?毕竟人身上有那么多|岤道。”

    梵雪芍摇了摇头,“丹田又名气府,乃是真气的根源,世间奇功异法虽多,

    不从此处炼气的却是绝无仅有。即使最为神妙的凤凰宝典,也是行功聚气的经脉

    不同。不可能从别处提养真气。”

    龙朔沉默半晌,低声问道:“我的丹田能蓄气吗?”

    “蓄气当然无妨。”梵雪芍抚摸着龙朔的头发,柔声道:“丹田好比一口深

    井,如果下面没有泉源,不过是个空荡荡的枯井罢了。朔儿,以你如今的泉源,

    想灌满一半,只怕也要花上一甲子的时间。”

    龙朔静静想了半晌,低声道:“我明白了。”

    ***************

    第二天一早,龙朔离开流音溪,顺着小路驰出密林。

    小路尽头连着大路,大路却有三条,一条向西通往宛陵,一条向南通往九华

    。龙朔在路口峙立良久,那双明净的眼晴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笑意。

    烈日渐渐炽热起来,那匹骏马等了许久也不见主人动作,于是昂起头,打了

    个响鼻。

    一只细白如玉的纤手抖了抖缰绳,骏马四蹄一动,开始小步奔跑起来,速度

    越来越快。

    这是一条向北的大路,道路尽头乃是建康。

    ***************

    秋风渐起,九华山葱翠的山林褪去绿色,渐次萧条。

    凌风堂内,凌雅琴一边擦去龙朔的满脸灰尘,一边责怪地说道:“说是探望

    梵仙子,怎么去这么久?”

    龙朔笑道:“好久没见过义母,不知不觉就住了一个多月。师父还好吗?”

    “还没有出关呢。你若再不回来,师娘就要下山去找你了。”

    “徒儿在义母那里,师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凌雅琴凝视着爱徒,半晌才说道:“回来就好。”

    龙朔看出师娘眼中的忧色,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微笑道:“师娘,徒

    儿没事的。不会再犯傻了。”

    凌雅琴把他揽在怀里,柔声道:“好孩子。”

    鼻端传来温暖的体香,龙朔心里五味杂陈。他轻轻离开师娘的怀抱,小声道

    :“徒儿身上好脏的。”

    晚间,洗换一新的龙朔坐在灯前,开口道:“师娘,义母让孩儿每两个月下

    山一次,在她那里住上几天。”

    “几天?”

    “大概一个月吧。”

    凌雅琴没有开口,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

    “是的。”龙朔笑盈盈道:“义母找到了给徒儿治伤的方法。只是治疗时间

    长了些。”

    想起龙朔当日的疯狂举动,凌雅琴现在还心有余悸。龙朔下山的这段日子里

    ,她时时刻刻都在挂念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此时听到梵仙子能治好朔儿的伤势,凌雅琴由衷地喜悦起来,温言道:“能

    治就好,不必着急。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龙朔回到自己房中,插好门闩,然后在床上盘膝坐好,从怀里掏出一个硬硬

    的物体。

    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册子,浅红色的皮面上刺着几个笔划繁复的篆字。掀开

    来里面是一堆柔软的白色皮革,用发丝般的细线鱼鳞状穿在一起。最大的一张绘

    着两幅星图,其他绘制着各种人体,旁边密密麻麻刺着无数小字。

    书页间,夹着一张信笺:“叶护法行南尊驾钧鉴:顷接师兄书信,得知护法

    欲睹《房心星鉴》之秘,在下即往白衣庵起出,请供奉转交护法驾前。弟子灵尘

    顿首。”

    凌雅琴发现龙朔的内功突然大进,虽然还不及九华剑派的寻常弟子,但较之

    以往的艰难已有天壤之别。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便可练成六合功的第二层。

    凌雅琴自是欣喜万分,龙朔却神情淡然,似乎没有太多的喜悦。凌雅琴看在

    眼里,暗道这孩子受此挫折,性子愈发沉稳,越来越像大人了。

    10

    过了两月,龙朔又去宛陵住了月余。回来后不仅内功更加精纯,脸色也好了

    许多。

    周子江出关后见到徒儿内功精进,大是欣慰,亲自传授了龙朔一套剑法,指

    点他如何以气御剑。凌雅琴知道丈夫一身武功,苦于朔儿内功太差无法传授,早

    已闷了许久,当下也不插言,只在旁含笑观看。

    一套剑法教完,周子江让龙朔自行练习,走过来道:“八极门的六合功果然

    不凡,真气运行别具一格,虽然亦正亦奇,但暗合天象,颇有来历。”

    凌雅琴笑道:“师哥真是好眼力,朔儿跟我练了这么久,我这个当师娘也没

    有看出来呢。”

    周子江哈哈一笑,抚住妻子的肩头,说道:“娘子何必太谦,朔儿对剑法悟

    性奇佳,这都是娘子的功劳。”他一向行事方正,不苟言笑,此刻见徒儿习武有

    成,才如此言笑晏晏。

    丈夫闭关多日,此刻被他宽厚的大手搂住肩头,凌雅琴芳心一荡,脸不禁红

    了起来。

    周子江却是心头一阵刺疼,放开了手。他在江湖上意气风发,无论何等大事

    都是举重若轻,无往不利,却不料会是命中无子。这两年他频繁闭关,一半是为

    了钻研剑法,另一半却也是因为对妻子的歉疚。

    凌雅琴温软的手掌伸过来拉住丈夫,轻声道:“师哥,我们有朔儿也就够了

    。”

    转眼到了年底,凌雅琴整理行装送龙朔下山,交待道:“包裹里有几枚灵芝

    ,是带给梵仙子的。朔儿,你安心养伤,不必挂念师父师娘,等过了年再回来。

    ”

    龙朔一一答应了,将包裹背在背上,翻身上了马,说道:“师娘,我去了。

    ”

    凌雅琴在原地等了许久,远远望着徒儿消失在山路尽头,才回到凌风堂。

    ***************

    静舍依然整洁清幽,室内只有一床、一几和一只不大的药橱。

    母子俩隔几而坐,梵雪芍一边分茶,一边说道:“半年不见,朔儿又长高了

    呢。”

    她的目光晶莹澄澈,仿佛能看透一切。龙朔情不自禁地转过脸,望着窗外的

    松树,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娘要不要搬到城里去住?”

    午后淡黄的阳光从窗口透入,正映在龙朔脸上。比起半年前,这张脸显得更

    加动人,就像一个正值妙龄的花季少女绽露芬芳。但梵雪芍目光何等锐利,只一

    瞥间,就看出他眉宇间那抹异样的娇艳,有种隐隐的邪意。

    梵雪芍审视着他的面色,关切地问道:“朔儿,你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异样

    ?”

    “没有啊?”龙朔若无其事地说,“可能是赶路有些累了吧。”

    梵雪芍仔细打量龙朔片刻,缓缓伸出玉手,“朔儿,娘给你探探脉象。”声

    音虽淡,却有种不由分说的压力。

    龙朔脸上笑意不改,心里却暗暗发紧。别人只是听说过香药天女如何医术通

    神,而他是亲身经历过。龙朔知道,对他的身体,义母知道得比自己更清楚。

    龙朔硬着头皮把手腕放在几上。

    “梵仙子。”外间房门一响,一个娇俏的少妇走了进来。

    龙朔顺势收回手腕,朝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瑶阿姨,你好。

    ”

    淳于瑶笑吟吟道:“朔儿,你也来了。”她只比龙朔大了几岁,但她姐姐淳

    于棠和淳于霄与凌雅琴平辈论交,因此龙朔称她为阿姨。

    淳于瑶披着大氅,粉颈中围着一条银鼠裘领,更衬得娇靥艳若桃李。她怀里

    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襁褓中露出一张小脸,粉嫩嫩煞是可爱。

    如坐针毡的龙朔连忙起身接过婴儿,装作好奇地问道:“男孩还是女孩?多

    大了?”

    “是个女孩,刚满百日呢。”淳于瑶说着解下大氅,跪坐几前,“眼看就要

    过年了,这里冷冷清清的,梵仙子不如到府里住上几日,如何?”

    梵雪芍美目望着龙朔,半晌才收回目光,浅笑道:“我一个人住得惯了,就

    不麻烦你们了。”

    淳于瑶还待再说,抱在龙朔怀里的女儿突然啼哭起来。她慌忙起身,说道:

    “是不是撒尿了。”

    “我看看。”龙朔解开襁褓,一股尿液正好流出,半数洒在襁褓上,还有半

    数却溅在他胸口。

    淳于瑶接过女儿,一边嗔怪道:“瞧你,怎么尿到哥哥身上了?”一边掏出

    丝巾帮龙朔抹拭。

    “我来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梵雪芍已经来到身旁,就好像她一直站在

    那里一样。

    被婴儿一闹,龙朔紧绷的心事松懈下来,他一边解开衣襟,一边笑道:“不

    用麻烦娘了,我自己来。”

    衣襟分开,颈下露出一抹鲜艳的红色,龙朔脸色一变,连忙掩住。他动作虽

    快,梵雪芍却看得清清楚楚,他贴身穿着的,是一条女子所用的亵衣。

    等淳于瑶告辞离开,房内只剩母子两人,梵雪芍问道:“朔儿,怎么回事?

    ”

    “怎么了?”龙朔一脸茫然。

    梵雪芍眼中流露出一抹痛心和忧虑,“娘都看见了。朔儿,你为什么还穿着

    女人的内衣?”

    龙朔眉角不易查觉地跳了一下,接着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去,小声说:“男

    人的内衣太硬了,它又软又光滑,穿着很舒服啊……娘,你不喜欢,孩儿就不穿

    了。”

    梵雪芍深深望着这个倔强的孩子,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他的心思。

    “娘,师娘还在山上等我,孩儿先回去了。”

    静了良久,梵雪芍低声道:“你去吧。”

    离开义母的视野,龙朔立刻打马飞奔,逃命似的离开流音溪。在静舍只待了

    一个时辰,却像一年那么难熬。娘的目光那么清澈,水一样没有半点杂质,再坐

    下去,他只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

    中原衣冠南渡之后,扬州愈见繁华。扬州州治设于建康,自汉末以来便是南

    朝帝都。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建康城钟山虎踞,石城龙蟠,气势峥嵘。

    秦淮河自东而入,在城外分成两条,一条穿城而过,一条流经城南,河中画

    舫相接,两岸弦歌相闻,乃是佳丽云集的胜地。

    相比于临河的繁华,菊芳院要冷落得多。这是一间小小的娼馆,位于背巷。

    在这里出入的多是城中的脚夫苦力,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物。

    几个涂脂抹粉的妓女倚在门口,一边招揽生意,一边闲聊。这些女子都是过

    时的妓女,无计维生,只好在此继续为娼,籍以糊口。她们年纪已然不轻,再多

    的脂粉也难以掩盖眼角的皱纹。因此行人虽多,肯停下来的却寥寥无几,生意冷

    清。

    华灯初上,巷口翠影微动,一个娇媚的少女迈着细小的步子,缓缓走来。婀

    娜的身体流露出无限风情,连狭陋的暗巷也似乎华丽起来。

    门口的几名妓女眼睛都是一亮,其中一个摇着手里的纱巾叫道:“静颜,你

    可来了。”说着迎了上来,拉住那个少女的小手,意态亲昵之极。

    那些妓女纷纷围过来,吱吱喳喳说道:“姐姐们等了你好久呢,总算是来了

    。”

    “正好赶到过年,这前后城里的客人正多,可要好好赚些银子呢。”

    一个妓女拉着她的手,羡慕地说:“静颜越来越漂亮了,比金谷园的苏小兰

    还美上几分呢。”

    那少女浅浅一笑,露出碎玉般的皓齿,细声说道:“姐姐说笑了,静颜怎么

    能跟人家比呢。”

    “怎么比不了?姐姐们都是风月场里过来的,美人儿见得多了,像静颜这样

    容貌的也没有几个。”

    “好了好了,让静颜先歇会儿。”那个拿着纱巾的老鸨分开众人,握着静颜

    的手,一边走一边道:“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这次能待多久?”

    “要等过了年呢。”

    老鸨喜形于色,“这可太好了。在院里多住几日,妈妈打副银头面送你。”

    静颜笑道:“那要多谢沈妈妈了。”

    早有人搬来软椅,让静颜坐下,又递来手炉、茶水。静颜接过,一一谢了,

    刚坐定,门口就有人说道:“咦,这粉头倒是标致。”

    静颜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见他身材瘦小,脸色青黄,便偏过脸,不再理睬。

    旁边的老鸨沈妈妈连忙笑道:“大爷,她身上不舒服,让别的姑娘服侍您吧

    。小红,快点来伺候大爷。”

    说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迎上来,娇滴滴叫道:“大爷。”

    那人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朝静颜嚷道:“不接客坐在门口干吗?他妈的,臭

    表子!”骂骂咧咧地去了。

    静颜像是没听到他的辱骂,脸色淡淡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水灵灵的妙目没

    有一丝气恼的神情。

    她的丽色成了菊芳院的招牌,不多时便有几名客人过来询问。虽然静颜都以

    身上不舒服推辞过去,其他人倒也做了几笔生意。

    忽然,少女眼睛一亮,朝巷口的一名大汉望去。

    那大汉身高体壮,一张油光光的大脸满布胡须,腰里悬着一把大刀,一看便

    是行走江湖的好汉。那大汉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正看到一张迷人的俏脸向自己

    嫣然一笑。

    静颜眼波微微闪动,那双明媚的大眼像是会说话般顾盼生辉。等那大汉走近

    ,她款款起身,腻声叫道:“大爷。奴家来服侍您好不好?”声音娇媚之极。

    那大汉咽了口吐沫,粗声大气地说道:“多少钱?”

    老鸨忙道:“只需要一贯就够了,再加一贯,您还能把她带回去慢慢玩乐呢

    。”比起名楼艳妓,这个价钱要低得多,但比起菊芳院三二百文的行情,不啻于

    是天价了。

    静颜笑盈盈道:“大爷,奴家什么都会呢。”

    那大汉色欲大动,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老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连忙接过银子,“静颜,可要好生伺候大爷啊。”

    “哎。”静颜脆生生地答应了。

    少女挽住那大汉的臂弯走远,门口的妓女叹起气来,“静颜这姑娘生得这么

    标致,何苦做这门营生呢?”

    “多半也是家里穷吧,在这里悄悄赚些银子,还要回家照顾爹娘呢。”

    一个妓女叹道:“可惜了她的俏模样,趁着年轻,寻户人家嫁了多好,这样

    做到哪年才是个头啊。”

    旁边一个妓女埋怨道:“妈妈,你也太狠心了些。一次才给人家五十文,做

    上一个月还不够一次的呢。”

    老鸨攥着银子说道:“人家静颜都没有不乐意,你操什么心呢?当初说好了

    的,让她在这里落脚,接一次客给她五十文,剩下的都归咱们。你们又不是不知

    道院里的生意,咱们吃的用的,还不是靠静颜的身子挣来的?”

    另一个妓女也劝道:“沈妈妈,多少再给人家添些,小心这只金凤凰飞到别

    家,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

    那姓沈的老鸨说道:“我看啊,这丫头干这个根本就不图钱的。”

    众妓女笑道:“瞧妈妈说的,做表子不是图钱,难道是图好玩吗?”

    老鸨压低了声音,“当表子哪儿有挑三拣四的?就是挑也是挑金挑银,看人

    衣服赔笑脸的。哪象静颜,专挑身强力壮的汉子。你们想想,是不是?”

    “依妈妈说来,哪她是……”

    那老鸨撇了撇嘴,“半年前她登门进来,我就纳闷儿,你们没见她穿的内衣

    ——上好的湖绸,哪儿是平常人家穿得起的?你再想想,她那容貌身段,就是金

    谷园也进得去,何必拣咱们这个生意冷清的背巷呢?还有,当表子就当表子,为

    什么每隔两个月才来做一段呢?”

    听老鸨这么一说,妓女们也觉得静颜的举动还真是挺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