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另一面》

    楔子

    常琥珀离婚了，这在非典那年来说，本是件不起眼的小事儿，可是前婆婆大张旗鼓地宣扬，她也没有办法，随她去吧！反正他们也不打算再见面。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竟然不能生孩子，这女人居然中看不中用。”院儿里的人很快便七嘴八舌地传开了，一时间她成了名人。

    她懒得解释，嘴长在人家身上，随他们去说，再说白的也不能变成黑的。虽说众口铄金，她不也不是什么金子嘛。

    反正她也没打算再婚，严化石走后不曾有任何音讯，过年时也未见回来，从她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许是伤透了心，定是恨透了她。

    院儿里的闲话一罗筐，常母快急出病来，琥珀只能另图良策，家里实在是住不下去了，她决定立马搬出去住。这时她才想起，还有些衣物拉在了那个家里，没办法她只能抽空去一趟，希望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不在。在也无所谓，她自由了，她已然不是他的奴隶。

    对乔天昊这个霸道的男人，她没有丝毫留恋，不能生孩子又不是她的功劳，凭什么这么多年都让她背着黑锅？背黑锅也就罢了，对她还总是不苟言笑，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示人。真不知道当初娶她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针锋相对，彼此折磨。

    “乔天昊，你双重人格，你人格分裂。”她恨恨地说，为他们的婚姻做了临终注解。她今天趁着周末回来只是想拿点东西，却不曾想乔天昊在家里，居然还有心思和她拉拉扯扯。

    她一直是恨乔天昊的，这个霸道的男人，莫名其妙地闯入她的生活，又莫名其妙地娶她为妻。乘人之危，硬生生拆散她和严化石，像他这种人就该五马分尸才对。

    出了门，她却有些茫然，天地之大，竟没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她坐在公园的石椅上发呆，昔日打雪仗的情景开始一幕幕回放。

    严化石，你会一辈子待琥珀好吗？赵明的声音依稀在耳边响起。当然，下辈子继续，那是化石亲切的声音。她的眼睛湿润了，常琥珀，你还记得当初的诺言吗？当初缠着化石，让他娶她的那个女孩儿早就死了，那个叫做化石的男孩儿，也已消失多年。

    她没敢哭出声来，任眼泪流淌。公园里的游人多了起来，每一对亲密恋人，都让她心生羡慕，原来她的心还没死，原来她对于未来还有渴望。

    听说常琥珀离了婚，严化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结婚，或许等的就是这么一天。如果说爱一个人难以忘怀的话，那么恨一个人更是刻骨铭心。

    没有理由，没作任何解释，她瞒着他，瞒着所有人，在母亲病危的那一天，赶着去嫁人。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始终是他心里的痛，这笔账，他终究要和她清算。

    常琥珀，你也有今天？他恨恨地想着，将钱砸在她脸上的感觉，没有痛苦，也没有丝毫快感。他的心，早已冰冷麻木。

    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他们曾是一对兄妹，相识的最初，曾经两小无猜，竹马青梅。

    第一章 两小无猜。

    春暖花开的时节，桃花、杏花、梨花正次第开放，满山坡的桃粉梨白，地里的油菜花也开始喧闹起来。凤凰山下，地质勘探队的家属院儿内，一男一女两名婴儿相继降生，为小院儿平添许多喜气。男孩儿叫严化石，女孩儿叫常琥珀，一出生他们便是芳邻。

    常严俩家的男主人同在地质队工作，感情好得可穿一条裤子，感觉上天很是优待他们，虽说只能生一个孩子，可是俩家合在一起，一儿一女，此生也算了无缺憾。小时候他们是兄妹，至于长大后的事情，将来他们自己做主。

    六岁时琥珀才有了记忆，自她有记忆起，便有两对父母一个哥哥。化石哥哥是她的保护神，不论走到哪儿，他都护着她。要是她哪天不幸和男孩子打了架，即使她赢了，化石哥哥也要再揍那个小子一顿。以至于到后来，没人再敢和她比试。

    “臭小子，敢欺负我妹妹，活得不耐烦了吧？”英姿勃发的化石双手叉腰，傲视群雄。

    每当这个时候，琥珀便得意地吐出她的长舌头，忽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那个倒霉鬼。

    琥珀是个精灵鬼怪的丫头，她的爱好似乎就是不断闯祸，化石的任务就是跟在后面不断修补。母亲总是嘱咐他照顾好妹妹，他自然便认为，妹妹的一切他都要负责。

    化石是个稳重懂事的孩子，母亲的身体柔弱，爸爸又常出差在外，他会时常帮着妈妈一起料理家务。七岁时，他便站在板凳上帮妈妈煮稀饭，跟个小大人似的。

    妈妈下班回家，化石盛起一碗给妈妈喝，“妈妈，您尝尝，看看和您煮的一样吗？”

    严母接过碗，却有些哽咽，眼泪似雨般落了下来。

    琥珀的妈妈感叹道，将来哪个女孩子嫁给化石，定会一生幸福。

    琥珀仰起稚嫩的小脸，“那我嫁给化石哥哥好了。”

    大家都笑，“小丫头，知道什么是嫁人么？嫁了人，就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我就是要一辈子和化石哥哥在一起啊！”琥珀满脸无辜的表情，大家都笑她，莫非她又闯了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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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什么是幸福？嫁人就会幸福吗？”临睡前，琥珀还惦记着，她很快乐，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幸福就是和爱你的人生活在一起，爸爸妈妈很爱你，此刻你就是幸福的。”常母拿这个活泼淘气的女儿从来就没有办法，你若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便始终睁着眼睛不睡。

    “那我要永远和哥哥生活在一起。”琥珀终于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化石没睡，他还在考虑白天那个问题，”妈妈，什么是嫁人？你们干嘛都笑妹妹？”

    “怎么说呢，就像爸爸妈妈这样，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然后再生下一个你。”严母笑了，现在的孩子个个都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

    “那妹妹也没说错呀，我们也可以永远在一起。妈妈，以后您别笑妹妹！她会难为情的。”

    “好了，好了，快睡吧！我的好儿子，妈妈记住你的嘱托就是。”

    第二章 青梅竹马。

    常琥珀是个贪玩儿的丫头，夏日里，她喜欢光着脚在泥地里疯跑。那天不小心踩到个破啤酒瓶，割破了脚，鲜血直冒。

    小伙伴们都吓坏了，一路跑回家喊琥珀妈妈去了。

    只有化石留了下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脱掉背心捂在琥珀的脚上，“别怕！琥珀，一会儿就不疼了。”

    “嗯，化石哥哥，没事的，妈妈说我太淘气，受伤是经常的事，你别难过！”琥珀一点都不在乎，不就是流点血吗？和出汗好像没多大区别，也没有多疼。

    可是血一直流，很快便将衣服浸透，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化石的手颤抖着，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

    琥珀的妈妈来了，背起琥珀就朝医院跑，化石也跟着跑。

    “化石，跟妹妹说话，别让她睡觉！”常母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妹妹，晚上我们捉迷藏好吗？要不去捉田鼠？掏鸟窝？”化石直打哆嗦，绞尽脑汁想着妹妹的喜好。

    “掏鸟窝好了，我想吃烤麻雀。”琥珀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妹妹，你不能死，不能死，真的不能死。化石在心里狂喊着，那一刻他才知道，妹妹的存在有多重要。

    蛙噪蝉鸣，偌大的医院里见不到几个医生。等找来医生，琥珀已经呼呼睡过去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剪刀、棉球、纱布、以及小小的缝针，都刻进了化石的脑海里，那时的他很想成为一名医生。

    琥珀的脚底缝了大约十来针，据妈妈讲，血滴了一路，估计都拾掇起来得有半盆子。医生说了，管住这个淘气的丫头，拆线之前脚不能落地。

    琥珀可顾不得医生的嘱咐，让她每天躺在床上，那还不如让她去死好了。长这么大，她哪天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呆过。

    化石主动做了她的拐杖，无论去哪儿他都背着。他不忍心看她单脚跳跃，更不忍心看她可怜巴巴的眼神。

    “化石哥哥，给我讲个故事吧！我快要闷死了。”看着小伙伴儿在院内疯跑，琥珀快要难过死了。

    琥珀是任性的，脚受伤后又喜欢上了撒娇，三不知还会发些小脾气。

    化石的眼里，琥珀却是可爱的，流了那么多血，她都没哭。

    化石背着琥珀在院儿里溜达，哑巴孩子摆的书摊，吸引了琥珀。哑巴孩子有点坏，他摆书摊，既不收费，也不借任何人看，存心在那里显摆。

    化石知道妹妹的失望，晚上他独自跑到哑巴家，拿他心爱的玩具枪和哑巴交换了三本小儿书。

    看到书的那一刻，琥珀满脸惊喜双眼放光，“化石哥哥，你真伟大！”

    那一刻，化石不再惦记他那把枪，能看到妹妹灿烂的笑脸，值了。反正他和哑巴约好了，过两天再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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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哑巴孩子也挺可怜，小时候生的一场怪病，让他生活在无声的世界。没人和他玩儿，很是孤单，性情有些怪异也能理解。那一刻化石决定，有空时再去看看他，一来和他交个朋友，二来妹妹那么喜欢他的小儿书。

    琥珀第一次安静下来，不知疲倦地翻看那几本小儿书，小儿书是个奇异的世界，打开了通往无声世界的一扇门，这大概是她最初知识的启蒙。

    第三章 魔女出世。

    严化石待常琥珀是真的好，并且越来越细心。

    上学时，他们肩并肩，手拉手，他会帮她背着书包，任她一路欢蹦乱跳。

    走在马路上的时候，化石总是让琥珀走在内侧，他担心她会被车撞到，即便有车不长眼，他能拦一下也总是好的。放学后，即便琥珀再贪玩儿，他也会耐心地等着她，等她一路回家，他怕她再出什么意外，他要为她保驾护航。

    转眼他们便上了中学，俩人不同班，仍在同一学校。他们一同骑自行车上学，化石仍让她走内侧。他的细心，琥珀直到成年才懂。

    不知不觉间，男女生都有了变化，男孩子都变成了公鸭嗓子，女生们也渐渐和男生划清界限。

    琥珀是个例外，她仍是有名的疯丫头一个，也从没把自己当做女孩儿。化石却很安静，逐渐形成沉稳内敛的性格。

    琥珀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聪明，不用功就能学得很好。老师们很是引以为豪，对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通常视而不见。

    她也乐意打抱不平，除暴安良，她最看不惯班主任的干儿子李林峰。跟个小流氓似的，成天在女生身边转悠，今天居然敢惹到她的头上来了。打开抽屉就是他那一手蹩脚的烂字：你是我的月亮，琥珀……

    呸呸呸，琥珀也是你可以叫的么？她没再往下看，刷刷两把撕掉，雪花般洒在小流氓的桌上。

    李林峰一时慌了神，“你……”他指着她的鼻子，却没了下文。

    她将他的手甩到一旁，眉毛一挑，“你什么？有种出去较量。”她是学过些拳脚的，个把坏小子她压根没放在眼里。

    “好男不跟女斗。” 李林峰见势不妙，悻悻地离开了教室。

    “你真棒！常琥珀，你是我的偶像！”李翩翩一把抱住她。赵明和陈绿玉也扑了上来，“真解恨，终于替大家出口恶气。”

    事后不知谁向班主任打了小报告，他狠狠将李林峰揍了一顿，就在教室门外。至此，李林峰见了她尽量饶着道走。

    只此一次，琥珀就成了女生的头儿，成天前呼后拥着，男生们避之唯恐不及。这是什么年代，女生们都开始无法无天，阴盛阳衰成了校园的主题，“四大魔女“的称号不胫而走。

    放学了，魔女们鱼贯而出，严化石仍守在校门口，“琥珀，你过来一下。”

    琥珀向魔女们挥挥手，“你们先走！”

    魔女们嘻嘻哈哈地走了，“看不出，常琥珀还有个小帅哥候着。”

    “听说你和人打架了。”化石一脸严肃。

    “哪有？我只是看不惯某人，小小惩戒了一下。”她举着小拳头炫耀。

    他钳住她的手，“就你，绣花枕头一个，以后别逞强，有事儿跟哥说，哥替你教训他。”

    “化石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再说你打架算什么？小心学校给你记过，我不同，老师护着我呢。”她嘿嘿地笑。

    “那也不行，女孩子家斯文点好，免得吃亏，记住喽！”他刮她的鼻子，长不大的傻丫头。

    “明白，遵命！”她敬个礼，骑上车飞快地跑了。

    第四章 魔女成神。

    想不到才过去两天时间，琥珀又闯祸了，这次的麻烦似乎有点儿大。

    起因在李翩翩身上，她说生物老师总是色眯眯地看她，得教训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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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铃响了，四大魔女伏击在楼梯口，生物老师一露头，她们便齐齐向下吐口水，大家都溜得快，唯有琥珀不解恨连吐两口。代价是她的光辉形象被发现了，一放学她便被请进了教导处。

    教导主任兼带他们数学课，平素对琥珀欣赏有加，他有些想不通，挺聪明灵光的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捅这么大个漏子？

    “常琥珀，来说说，今天是哪根筋短路了？胆子竟然超过了体重，你还有哪些同党？都从实招来。”

    主任脸上居然还有笑容，琥珀的胆子又壮了起来。

    “我那会儿有点想吐，没找到垃圾桶，实在是没有办法，哪儿来什么同党？”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理由。

    “行了，就知道你有一万个理由在那儿等着，不管怎么说，你那不文明的行为就是不对，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主任收起了笑容。

    “没有了，我错了，您惩罚我吧！罚我扫一星期楼道好了，我保证将楼道打扫得干干净净。”琥珀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幸亏是撞在主任的枪口上，好歹她也是数学课代表，天天见面，应该不会把她朝死里整。

    “小鬼头，念你态度还算端正，扫一星期厕所吧！扫楼道太便宜了你。小惩大诫，再犯决不轻饶。”主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现在的小丫头，个个都是精豆。逮住了是死的，这一放出去，立马就活蹦乱跳。

    琥珀又做出一副想吐的样儿，“扫厕所？您还是杀了我吧！”

    “不扫也行，回去请家长。”主任使出他的杀手锏，小丫头，再蹦哒就上房揭瓦了。

    “我还是扫厕所吧！”琥珀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魔女们都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一阵欢呼，“琥珀，你真行，这样也能过关？不就是扫厕所嘛，小菜一碟，我们帮你扫。”

    “多谢姐妹们相助，那我就不客气了。”琥珀抱拳作揖，这可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最新招牌动作。

    自此，琥珀身后便多了一溜跟班丫头，有胆有识不出卖朋友，她成了所有魔女们心中的偶像。

    早上骑车上学，琥珀已习惯化石在路上训她，她皮厚从不放心上。

    “琥珀，都初二了，你能不能收敛一点儿？成天惹祸，小心学校给你劝退喽。”化石又听说了她的光荣事迹，这可不是小时候，他能帮她消灾免祸。

    “知道了，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再说我，我可走了。”她将车骑得飞快。

    化石连忙赶上，“行了，丫头，不说你了，你给我骑慢点儿。”

    “这还差不多，化石哥哥，有时候我感觉你像个婆婆，很啰嗦的。”琥珀先一步骑进了车棚。

    “臭丫头，不打你两下不舒服是吧？”他做势要打她。

    她嬉皮笑脸地躲开了，“我闭嘴总行了吧？”

    停好车出来，却看见一个好看的女孩子在车棚外候着，琥珀不认识，难道是在等严化石？

    第五章 化石的朋友。

    “早上好！严化石。”

    女孩子一脸甜美的笑容，果然是等化石的，琥珀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招呼都没打她就开溜了。

    化石有些意外，“早，周雨菲。”

    “你每天也骑车上学？”周雨菲很开心。

    “嗯，你也是吗？”他们边说边朝教室走。

    “是啊！我家有点远，骑车能省点时间。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妹妹吗？”周雨菲很关心这个问题。

    “嗯，我妹妹，怎么了？”化石有些纳闷，不晓得她葫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