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对着她的眼睛:“是我要跟他离婚的,不是他要离开我!”
何淑兰一怔,后轻笑:“姐……姐……”
何燕兰移开视线,足一点,身下的摇椅轻轻的晃起来:“我说的是真的,是我要跟他离婚,他不肯,我请了律师代办,然后带哲搬了出去。”
何燕兰小小的抿口冰水:“你看儿子对我怎么样?唉……如果可以回头,如果可以回头……”
何淑兰听她说不下去,眼里泪光闪闪,心里不是滋味,忙扶着她的胳膊:“怎么回事?你快点说呀!”
何燕兰缓口气,闭上眼睛:“我真不想提这些了,快四年了,我都要忘了……”
何淑兰一拍扶手:“姐,我都帮你瞒着爸妈了,你还不告诉我真相?至少让我有个底吧,到时我好再骗他们!”
何燕兰先微笑,渐渐笑容悲凉:“我不得不离开他,他们父子俩视同水火,再住在一起,一定会出事。我只能选择我的儿子!”
何淑兰听得发愣,一句话接不出来,听她又道:“你不是问我愁什么?我就愁这个儿子!你还记得黄大仙怎么说的?他说我没有子孙福!我总觉得这个儿子我留不住。我怕呀!”
何淑兰笑:“算命的说话不可能百分百,黄大仙也有失算的时候,上回我听说……”忽见何燕兰眼泪直流下来,悲伤欲绝,她一慌,差点咬到舌头。
何燕兰接过毛巾,拭干泪,慢慢道:“初三那年,一个调酒女勾引哲,那女人大他七八岁,还约好一起私奔。事到临头,那女人反悔了,跑来告诉我们,我们去车站截下他……他以为是我们破坏的,寻死觅活,三天三夜不吃东西,送医院也不肯治。没法子,我们找那女人来。那女人真是蛇蝎心肠,说是和他玩玩的,她要结婚了。他不信,非说是我们逼她这么说的。那女人居然还把结婚证带着,拿出来给他看……小淑,你知道忑的脾气,从小到大,哲没少挨他的打,这孩子硬得很,从来不哭不叫……可一看那个证,我的哲就哭了。从两岁后,我就没看他哭过……”何燕兰哽咽一下,说不下去,拿毛巾捂着嘴,“忑怎么打他他都不哭,他却为那个下贱的女人流眼泪……我才知道他是个情种,将来要坏一定坏在女人手上。”
“忑认为丢了他的脸,天天作难我的小哲,正好哲又没考上南外,忑失望之极。那一阵子,我天天提心吊胆,白天晚上,没有安生的日子。我知道哲的心眼死,性子烈,除非他自己死了心,否则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忑不听我的,非要硬压他,我们三天两头吵,精疲力竭。后来那女人真结了婚,哲也再没找过她,我以为就没事了。谁知高二那年,正好是忑过生日,本来好好的,他多喝了两口,便数落小哲,不知怎么又扯到那女人身上,有几句不中听的话,哲……哲就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抵住忑的脖子……”
何燕兰打个颤,声音发凉:“哲说,如果忑再说一句,他就割断他的喉咙。我从没想到,他会这么仇恨他的父亲……忑大概也没想到哲会这样的反抗他,大受打击。他又隔三差五的打他,但不提那女人,哲就由着他打,从不还手。我一直不知道这事,后来林曦来找我,就是哲现在的这一个,哭哭啼啼的跟我说哲浑身是伤,求我们别打他了!我才知道……我想了整整十天,提出离婚。我早也觉得忑不再爱我了,但要是马虎一下,我们也能过得下去……哲一直以为是忑要跟我离婚的,其实是我,而我是为了他……我知道我再也挽不回这个儿子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你也看出来了,别人才是他的命,我这个妈可有可无。”
“林曦是他高一认识的,不知怎么搞的他会跑他们家吃饭,还把零用钱省下来充伙食费交给林曦的妈,她妈后来找到我,问了情况。我又正而八经的约他们出来,还搞个仪式,让哲正式搭伙,认林曦作妹妹。那丫头那会儿丑得很,我一百个放心,我的哲怎么可能看上她?谁知道他真就看上了。小孩子吵吵闹闹是常事,他们一吵,他就丢魂似的,越大越明显。我引他认识别的女孩子,没用,女孩子在他身边呆不下两星期。我店里的漂亮姑娘多呢,他一年也来不了两趟。我能怎么样?我宁愿他是个花花公子,我供得起,可他偏不是,就认定林曦了。我只能哄着林曦,我恨不得现在就抢她过来给他做媳妇算了,我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出个差错,我的哲怎么办?黄大仙的话,句句灵验,就剩这最后一句了,我……我不能想啊!小淑,小淑……他是我的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除了他我还有什么?”
何淑兰看着何燕兰脸上的泪痕,百感交集,她轻轻的喊一声:“姐姐!你早该告诉我呀!”
何燕兰摇头,强笑:“告诉你是多一个人烦心!你帮不了我!因果因果!之前我没顾他,现在、将来他也不会顾我!”
何淑兰替她加半杯水,笑:“你这儿子天上都难找了,你听听刚才那通话,文武双全,有才有貌,那个林曦还能挑出他的毛病?你看见海伦了,也是个小公主,可一见哲就投降。你别幸福过了头,‘欲赋新词强说愁’!”看何燕兰还要说,又笑:“明天我过过眼,能八九不离十,到时你再诉苦不迟!”——
谢丙丙的友情翻:)熊抱无数个!左右开弓亲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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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绍钥看绍韩盯着屏幕一眨不眨,遂轻咳两声,他还是没反应,再想他还不知要耗到什么时候,他可陪不起,遂笑:“你到底去不去?给个话!你要不去,我就纯玩了,唐跟我说什么我都打哈哈!”
绍韩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绍钥来回走两步:“我觉得你去一趟好,没几年97了,好些人都跑了,周之前信誓旦旦,我看靠不住,白浪费我们力气。我听说唐的妻家上了人,他肯定不会走,以后我们用得着。”
绍韩依旧劈哩啪拉,片刻道:“约他。”
绍钥笑:“他行程短,只待两天,今天已经一天了……”又摇头大笑:“老丈人要是厉害,这女婿可不是一般人当得了的!”
绍韩略一点头:“去。”
绍钥啧啧嘴:“明天肯定美女如云,唉,今晚我都睡不着觉!那个老总也美得很,可惜年纪大了些,哎呀,我早生个二十年就好了!”看绍韩手指如飞,丝毫不理会,又笑:“那个小美人也该回家了吧!敢耍我!我要去报仇!”说着虚张声势的直挥胳膊。
绍韩手上一慢,眼睛跃过屏幕上方直扫过来。
绍钥见他脸上仍是没起伏,但眼珠的颜色暗下去,浸着寒光,映称着被屏幕反射得一片青白的面色,竟有种戾气。绍钥看着,不觉打个愣。
绍韩收回目光,淡淡道:“美女多呢,别较劲!”
绍钥哈哈笑:“那小美人好玩呀!哎呀,我说说罢了,谁不知道我怜惜美女,哪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唉,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呀!可惜可惜!”
绍韩看着屏幕不动:“晚了,早点睡。”
苏哲一早接了林曦来。沐浴、更衣、梳发、上妆,由何燕兰一手操办,还非赶他到外间,不让他看。
苏哲来回转圈,心急难耐。
半晌,见何淑兰笑笑的出来,看着他“咦”一声:“你呆这儿干什么?也赶紧收拾收拾去,你的西装在橱里挂着,快去换!等会儿我打理你的头发。”
苏哲道:“我的头发挺好,不要你弄。”又问:“曦子好了没?”
何淑兰笑:“早呢,才穿衣服,在试哪件内衣好。”又瞄着他,不怀好意:“你还挺会挑媳妇的,雪白的,身上连个痣也没有,你是不是带着放大镜检查过了?”
苏哲听她这样说话,气往上撞,正要发脾气,忽想到这小姨最是口没遮拦,天不怕地不怕的,你越跟她发火她越横,天塌下来也不管;要是真较上劲儿,没准儿她能当着林曦的面大放厥词,那可怎么收场?思及此,便微一皱眉:“姨你别乱说,她是我妹妹!”
何淑兰看他顿了好一会儿,口气又和软,明显着不接招,当下更笑:“行了行了,哄谁呢?小姨是火眼金晴,还由着你糊弄?说实话,姨赏你好东西!”
苏哲咳一声,装没听见,转身往阳台去。
何淑兰笑意狂涌,忙紧步跟上:“我有好东西给你,你要不要?不要我就还回去了,你别后悔!”
苏哲按捺不住好奇,回脸问:“什么好东西?”
何淑兰一笑,将手指勾着的东西从背后拿出来――竟是一件胸衣,浅蓝的,绸面闪着微光。何淑兰扬手一扔:“接好了,刚脱下来的。”
苏哲看着一团蓝色飞过来,不接吧,就掉地上,接吧,有做坏事的忐忑,正犹豫,那团蓝轻飘飘的到了面前,夹着一缕清香,他无法再思考,探手抄住。
何淑兰一直盯着他,见他垂头看那件胸衣,木雕般一动不动;她突觉这个画面有些熟悉,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垂着头,看着一样什么东西,周边的空气含着脉脉温情。
何淑兰慢慢上前,拉了苏哲的手,坐进沙发:“有没吻过她了?”
苏哲一抬眼,正要表示不悦,等望到她的眼睛,他的恼意瞬间散了。何淑兰的眼睛像一盏灯,蒙着薄薄的羊皮纸,盎惑一般,叫人忍不住的想说话。
他微微一摇头,心里不知是迷糊还是期盼,上下起伏,动荡不安;指间的那团滑软烧灼着他的皮肤,提醒着他记起那曾经抚在手中的脸、握在掌中的腰。
何淑兰微笑着,慢慢道:“那就早点吻她,做第一个吻她的人,那你永远都在她心里。”她的眼光滑过他的脸,投到对面的落地大瓷瓶上:“女人就是这样,第一个吻她的人,她永远都放在心上,哪怕他早已离开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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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突然明白他小姨能颠倒众生的秘密,她是一个谜,谁也不知道她的谜底在哪里!
何淑兰看回苏哲,拧他一把,笑:“你姨把毕生功力都传给你了,你要再吃不下去,那就是孺子不可教。”又挤眉弄眼:“也得悠着些,别欲火攻心,想一口吃下去,那样会吓坏佳人!浅尝即止是上策,吊吊纯洁小女生的胃口,下回她会主动索吻的。”
苏哲莫名的觉得脸上发热,他赶紧站起,去衣橱里拿衣服,进了浴室。
林曦看着自己的头发被盘成花纹繁密的髻,一丝不乱,仿佛天生如此。她再看看自己的脸――在那样一个出尘高贵的发髻下,她的脸也显得出尘高贵。
林曦抿着嘴,轻轻说:“何姨,以后你教我梳头发好不好?”
何燕兰对着镜子笑:“你不用学,你想梳什么头阿姨就帮你梳什么头!”
林曦满心感动:“何姨你真好!”
何燕兰手扶着她的肩,柔声道:“阿姨最喜欢你,就跟你哲哥喜欢你一样!”
林曦有些害羞,但更高兴,便一低头,咬着嘴唇轻笑。
何燕兰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拿过粉扑:“来,我们上妆了。”
苏哲被何淑兰摆弄来摆弄去,不耐烦,急着要起来,又问:“她们怎么还不好?”
何淑兰一把摁回去:“别动,别叫我把你睫毛剪了!”又笑:“女人化妆,那是慢工出细活,越慢越好!”又摸他的脸:“啧啧,真是好皮肤,多光滑多有弹性。你怎么是我侄子呢!老天惩罚我呀!”
苏哲笑:“不是你侄子你也没戏,我不喜欢半老徐娘!”
何淑兰一歪嘴角:“是,你喜欢小的,嫩!最重要的是什么都不懂,由你糊弄,你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人家也以为你金枪不倒。呵呵呵,是不是?”
苏哲不想她说出这番辛辣话来,真接不下去,遂拉长声音叫:“你是不是我小姨呀?”
何淑兰“吃吃”笑得不住嘴:“是你先说不是我侄子的,怎么现在倒怪我不做你小姨?”
一时,方毅到了。苏哲两两介绍。
何淑兰早知道这个名字,昨天又听何燕兰带了几句,当下仔细端详――这男孩子粗眉亮目,气宇昂轩,一套正装衣料精良,做工考究;与哲站一起,论气质比风度,竟不逊色。她略一思忖,笑:“你也叫我小姨好了。早十年我就知道你了,苏哲当你兄弟一般,你们果然看起来也像!”
方毅也早闻这位小姨的特立独行、奇闻轶事,神往不已,今日一见,真是光风霁月,与众不同,遂笑着喊声“小姨”。
何淑兰点头,回身从桌上拿个礼盒递过来:“小东西,算是见面礼!”
方毅忙双手接过。
苏哲不满:“你也没东西给我嘛?”
何淑兰瞅瞅他,不以为然:“方毅要做我女儿的护花使者,我当然要亲疏有别。”又转脸冲方毅叹气:“你知道后妈是难做的,女儿使个小性子,我就落人把柄了,唉!今天就拜托给你了!”随即又笑:“不过我这女儿长得还能看,你这一天不会太难熬!”
方毅满面笑容:“有小姨这样的母亲带着,无盐也能变西施,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何淑兰笑:“这就好。来,让小姨再给你锦上添点花。哲,帮方毅拿外套。”
小荷看两人出来,便扯着嘴角笑:“姐夫!难得来一趟,也要深更半夜的,就这么不愿看见我呀!”
唐启复动动嘴角,想笑:“真是事儿多,中午才到,又遇到朋友,谈点事情,到这儿太晚了,没好惊动你们。”
小荷手捂上嘴,咯咯的:“姐姐,你看姐夫多好玩!跟小学生似的,跟我背行程呢!哎呀!都是你把他管得太紧了,你看看,脸都急白了!”
铱凡扫她一眼,淡然道:“你不是要出去?快去收拾!”
小荷一步一摇的笑过来:“姐姐你也得去收拾了,你知道姐夫为什么来?是他的影楼周年庆!”又含嗔斜着唐启复:“姐夫你也真是的,开个店也不告诉我们,我们好歹还有些姐妹呢,女人谁不爱美,谁不想趁风华正貌的拍点好照片下来?我们又不是没钱,反正钱来得也容易,一天去个十来个,包你发财!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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铱凡微一皱眉:“不早了,你再不化妆来不及了!”
小荷一笑:“真是的,我得赶紧了。姐姐你也赶紧吧!我们一起走!”说完,扭着腰上楼。
唐启复咽口唾沫,慢慢道:“本来……本来早想跟你说的,只是一个小生意,想想没必要,就没说……”
铱凡看着他的脸,又是那种无奈加歉疚的神情,便微笑:“你别理她,快走吧!”
唐启复拉过她的手:“你也来吧!”
铱凡摇头:“我怕热闹,吵得头疼,家里待着最好!”
唐启复又说一遍:“你也来吧!”顿一下加:“下午五点我就要走……”
铱凡沉默片刻,回:“好吧,你坐着等会儿。”
何燕兰抖开一长条宝蓝色的绸缎披肩,挂到林曦的脖子上:“配上这个更好,你看是不是?”
林曦将手往胸腹间一合,好似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衣带当风。她凝望着镜中的那个人,那个人也凝望着她,微微一点诧异,点在她们的如花容颜上。
何淑兰坐在摇椅上,手里一杯牛奶,看苏哲方毅倚着花架,对那盆米兰评头论足。
房门轻轻的开了,林曦悄无声息的走出来。
方毅听苏哲说着说着,忽的停了,眼睛看到他身后,直直的;他忙一回头,立时也僵住。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人站在那里,云堆翠髻、榴齿含香,纤腰楚楚、若飞若扬。
林曦同样也怔怔的看着他们。
她一直知道她的哥哥们是英俊的,如今才知道她一直错了,她的哥哥们其实不是英俊,而是非常英俊。
何淑兰一拍手,笑:“小美女打扮好了,大美女们要打扮了。给我们十五分钟。”说着起身进房。
苏哲绕过花架,走到林曦面前,又看她好一会儿,慢慢的说:“曦子,你真美!”
林曦就觉心上一颤,两耳作烧,忙垂下眼,缓和半晌,忽又发嗔:“你不是说我穿这衣服不好看的?”说着,溜他一眼,往沙发去。
苏哲忙跟上,急着解释:“我没说你不好看,我的意思是这衣服不太好看,不过曦子这么好看,连带着衣服也好看了,还有这根带子更好看。”
林曦听他七绕八绕的,笑而不语;一转脸,却瞥见方毅还是扶着花盆站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收着,很端正的脸。她一愣,后唤他:“方毅,你在那儿干什么?”
方毅这才缓步过来,微微的笑:“曦子又不理我,我只能一边呆着了。”
林曦看他有些受委屈的样子,急道:“我怎么会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