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钻进衣襟,让董事紧了紧身上有些单薄的麻衣,走在宽敞的街道上,看着廖若无人,董事心绪不宁,望了望蚕丝坊,步子便加快了几分。
蚕丝坊内,一排排蚕盘在木制架上面摆放,几间屋子都放得满满的,三名妇女正忙碌着,已经成长起来的蚕虫,屋中全是沙沙声。
带头的妇女,单手端着桑叶,细心地为快要成茧的蚕,摆放着嫩桑叶,另一位妇女已经将桑叶全部摆好,看向左边正忙的妇女,轻步走来,小声问道:“姜姐姐,这几盘蚕已要成茧,也不知小公子所说的织布机何时能好。”
姜姓妇女微微一笑,继续着自己的活计,甜声说道:“鲁萱妹妹说得不错,怕就是这两天就要成茧,我们得需更加小心照料,织布机啊,公子已答应下来,想是快了。”
这时另外一位女子也过来,细细看了看,发现蚕子生长很好,十分欣喜,望着两位姐姐,开心地说道:“这次若是成功育蚕,公子想必十分高兴。”
“那是,待育种成功,便可扩大养蚕规模,相信明年便可用上绸布。”姜姓妇女望着两位妹妹,再看着旁边的蚕子,心中也是高兴,点头不已,笑着回答洪淑凤和鲁萱。
轻轻推开蚕丝坊的大门,瞅着整间屋子里蚕盘,董事没有惊讶,每过上几天,董事都会过来瞧上一瞧,见着屋子三位婶婶都在,便进了屋子。
取下头上的斗笠,放在屋外檐内,然后对头三位婶婶,行了一个晚辈礼。吐了口热气笑着说道:“三位婶婶着实辛苦,没ri没夜照看蚕子,小子心里确实惭愧。”
“小公子哪里话,能做事才好,心里踏实,还得多谢公子安排,让我等三位能多分些吃食。”姜琪珍带着旁边两位妇人回了一礼,听闻公子如此说话,心下欢喜,嘴里却说着公子的好。
董事笑着答了几句,便问蚕子的事,姜琪珍在一旁指着快要成茧的那几盘,说道:“这几盘该是快了,就在这几天成茧,公子不必着急。”
“能不急吗?这事要是能成,便可加大蚕丝坊建设,还可多培训些人。”董事苦着脸,看着正吃得香的蚕子,有些叹惜地说着,心里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催促。
突想起刚才鲁萱妹妹所提,下意识地询了一声,“公子,你所说的织布机,可有着落。”
董事想了下,才肯定地说:“早前已叫匠人研究,上一次过去,听匠人说有眉目,距今已有十数ri,你不提,我还真忘了。一会我便去看看,若是成了,便叫人给送来。”
听得董事的回答,看见孩童般的董事摸着后脑,姜琪珍三人掩嘴轻笑,道:“没事,待结茧成功,送来也不迟。”
聊得许久,董事便起身告辞,想着婶婶所说之后,便朝着匠人方向赶去,一了一询问,大体结构已然完成,还有小处需要修改,还需等上几ri,董事听闻,便放下心来。
望着天空y云,心中一片烦乱,也不知究是何事,想着早上练习出汗,这怕是受了寒气浸身,董事忙忙往着卫姨家处走去。
待喝下卫姨熬的姜汤后,身子顿时感觉热乎,便躺在小屋的草垫上,也不出去,慢慢就睡了过去。
“公子,醒醒,出事了,公子,醒醒,出大事了。”睡梦中的睡觉被人摇醒,睁着矇眬的眼睛,看见是上午见到的洪三,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来,看见洪三面sè焦急,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不待董事出声相询,洪三已将事情的经过讲出,“炉子,铁炉炸炉了,船长已经带人过去,叫我来通知小公子。”
猛地听到铁炉炸了,心神一阵愰惚,拉着洪三就走,大声道:“快,快,随我一起过去看看,伤了多少人?”
洪三被拉,身子不稳,也斜着往门外走去,听到小公子的焦急的询问声,有些慌乱地回道:“还不知,报信之人只说炼铁炉出事,并未提到伤及何人。”
董事也没心中没底,跑出门外,边斗笠和雨衣都没拿,洪三见状,拾起檐下摆好的斗笠,紧跟着追了上去,见着小公子不停地往着西北边跑,嘴里不停大喊:“小公子,等等我,你的斗笠。”
只见两人在大雨中急行,偶有村民见到,望着两人的身影,猜测着究竟发生何事,引得他们急奔,穿过北边镇口,土路泥泞,坑洼地陷,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雨越下越大,积水不断,在土路中行走的两人,下身已满是泥水,却没有降低步伐,手中撑着捡来的小木棍,仍是用着自己全力前进。
待得两人急急赶到时,只见作坊内到处是铁水,已然凝固,望见不远处,管船长正指挥手下,忙着探查,急忙上前,出声询问:“管叔,钱叔也在,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人。”
钱宝山给了一个镇定的笑容,回答道:“小公子且可放心,事故已然查明,只有一人因跑得过急,摔了一跤,折了左手。”
听到这样的回答,董事总算是放下心来,开始询起此事原因来:“人没事就好,哎,叔,有没有查明是何原因引起。”
管船长算是有了空闲,走到小屋里,讲解道:“听广建维说,铁矿炼制过多,承重不够,还有建炉的材料稍有瑕疵,两重因素而起。”
此时广建维也进了小屋,混身上下全被淋透,还沾着不少泥浆,看到管船长三人,便上前说道:“此事与我有干,失职之责,凭船长大人处置。”
管船长望着稍显狼狈的广建维,y沉的脸sè没有变化,有些冰冷的语气说道:“这开创初期,略有不足之处情有可原,下不为例。”
广建维心中懊恼不已,对自己的失误,挺身认错,原以为严厉的船长大人,会削去自己管事之职,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一时没反应,钱宝山一声轻咳,才将走神的广建维拉回现实。
若是在北宋国,这炸炉的罪可就大了,因是官家铁炉,若出这事,轻者罚没千里,重者问罪当斩,广建维在以前,也只是一个普通匠人,今有如此地位,岂有不珍惜之理,“多谢船长大人不责,建维定加努力,争取早ri建功。”说着就是一个大礼对管船长行去。
管船长见广建维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哪能受得,急忙侧身上前,将其扶住,板着的冷脸也融化不少,语气不再僵硬,“行了,行了,能来此地,生活多是不易,好好干,镇上百姓都看着你出成绩,别负了众乡亲才是。”
第三十二章 收成
自从有了造纸坊,董事时不时就会去要些过来,在钱家,董事居住的房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简单的桌椅,木桌正靠着窗户,外面阳光洒下,印在桌上的一叠纸上,泛着深黄。
桌前坐立正是董事,此时他的桌前摆着一纸空白,笔砚放于右手边,而董事的右手放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正陷入思考之中。
卫姨轻步来到门边,见董事作思考状,也不出声,悄悄退了出去,没多久,只听一声叹息:“哎,好些都记不住了,看来穿越后,记忆似乎下降不少。”
转头看向左首,那一叠厚厚的纸张中,是这两月来自己苦思寻来的记忆,里面有数学,农事,医学,还有一些其它杂学,大多是自己熟悉的医学。
摇头苦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便寻着门走了出去,眼见着四月已来,天气已然回暖,今ri还有一件大事,土里金黄的小麦终是成熟,今天便是收割ri子。
走出小院,踏在南街道路之上,经过宽敞的广场,董事望向西街,看着人cháo涌动的百姓,有背竹蒌,有挑篓筐,每人都拿着镰刀,有说有笑地前往镇子西门赶去。
董事手上也有一把镰,今ri不管男女老幼,都得出力,快步走出镇西口,入眼便是一片金sè,“四小子,快过来,和我们一起。”走在田垄上的董事,正寻着钱叔他们在哪,听见有人喊自己。
寻着声音望去,左手不远处的地里,李金柔双袖挽着,右着拿着镰,左手握着麦杆,向着自己招呼着,董事报了个笑,踏步而去。
来到李二姐姐身旁,看到李家五娣妹全在,轻声对李金柔说道:“二姐姐,你将袖子放下来,这麦尖扰人,待会儿你手臂奇痒,很是麻烦。”
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李金柔的袖子褪下,旁边是李金晓,李家三姐见得董事说得认真,也跟着将自己袖子褪下,还笑着说:“看不出来,四公子还懂农事。”
“哪有,昨ri卫姨与我说过,让我注意些,免得受罪。”董事打着哈哈,说完就低着身子,开始忙着割麦子,割好堆在一旁,自有人装好,挑回广场打麦,晒麦。
麦田另一边,钱宝山与管船长,两人也在收割,额头已见汗珠,钱宝山直起身来,将手中的麦杆,放在身后的小堆,看着颗粒饱满的麦子,感慨说道:“比家乡的麦粒大,成sè也好,这是大丰收呀。”
“是啊,多少年啦,未得如此丰收,这些都作来年种子,怕是绰绰有余。”管船长背着小篓,走到麦堆旁,将割好的麦子倒出,面带喜悦,颇有同感地说。
钱宝山以前船上的五名水手,此时也见着身影,在两人的不远处,辛勤的收割麦子,这几个月一直在外,甚少回镇,见着丰收之际,五人相继出现。
李宏有些兴奋地唱着山歌,王风等四人兴致隆隆,听着李宏五音不全,也不阻止,江兴探身走到王风跟前,压低身声道:“王风哥,你说钱船长啥时派我们出去。”
“这事儿还没谱,先等着吧。童沛,颜白还有你,你们三人是不是急了。”王风手中镰快速挥舞,眨眼之间便割起一束麦杆,收入背篓。
江兴一听,顿时苦着脸,望了望钱宝山方向,才道:“能不急吗?上次南宋国来的四条船,就在沿海口停着,也不见分下来。”
童沛,颜白两人不经意间,窜了过来,插话道:“每ri用来打渔,看着都可惜,管船长他们四艘船,听说已经出海几月,现在还未回来。”
王风手中的镰顿了顿,瞟了旁边三人一眼,深沉地说道:“这事不可乱说,想得出海,该是快了,待水稻种植完毕,怕是有任务下来了。”
三人一听,顿时兴奋,手中镰刀不住抖动,面sè激动,江兴不再询问,低着身子继续割麦,童沛,颜白两人也是心中高兴,还待想问,王风摇头,示意地中麦子还未割完。
一天劳累,众人都疲惫不堪,广场上晒着脱粒的麦子,地方不够,连四条主街道都已经铺满,镇上所有人都开心不已,虽然知道这些是来年的种粮,不可食用,得归入粮仓贮存。
几天之后,所有的麦子都收入粮仓,待得十月开播时,再行开仓,看着镇子西北面高高的粮仓,这时众百姓的心才真真实实的安定下来。
接下来又得忙着收获红苕,肥沃的土地,亩产近两千余斤,这一震憾消息一出,镇上所有人都疯狂了,先前的麦子虽然也是大丰收,也不过亩产不足三百斤。
镇子百姓再也坐不住,拿起自家的锄头,篓筐,当百姓自己亲自去挖出来,个大者四五斤时,彻底的高兴乐了,这个可不是粮种了,这是未来几个月的吃食。
董事得知这一消息时,也是心中甚安,当镇上的食物解决之后,才会更有活力,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将平静下来,望着喧闹的广场,心中思索:“接下来,得忙水稻了,今明两年只要平安过渡,这里就可以落地生根了。”
四月初六,北宋丰收祭,逃难至此的百姓仍旧没有忘记,广场最zhong yāng搭建起简易木台,高三尺,呈圆形,直约两丈,在木台周围摆放着各sè食物。
在祭坛周围站着镇中百姓,自发有序站在坛外,偶有低语之声,祭坛上面,管船长萧目而立,手中端着一盘颗粒饱满的小麦。
钱宝山站在祭坛下方,看着时辰,待得太阳光线照到立好的木棍上,棍影稍短,挺胸抬头,长声道:“祭祀开始。天地证听。”
台上管船长高举木盘,扬声道:“今有平湖镇喜获丰收,天眷下民,有感恩德,特祭祀于天。肥沃大地,悠悠于民,厚土深受,滋万物于地。故祈天地,风调雨顺,万物厚载。…”
祭坛下面百姓,听着祈词,随着管船长的声音,神情严肃,端庄,待得说完,跟着管船长,跪拜天地,同声喊道:“故祈天地,风调雨顺,万物厚载。”
董事被众人感染,神情无一,目光聚着祭坛,心里默默地祈求苍天,不求长生,只求平安,健康,吃之有食,穿之有衣。
接下来,便是众人的zi you时间,可歌可舞,只是没有酒水,少了些许遗憾,董事不喜过于热闹,坐在广场最外围,看着广场上,载歌载舞,有好文者,吟着家乡诗词。
“四公子,你怎独子一人坐于这。”一个少女声,将董事注意力吸引过去,偏过头,看到十岁左右,一身干净整洁的布衣,有些眼熟的少女,一时之间,竟没想起是谁。
看着董事有些迷惑的眼神,少女掩嘴一笑,娇声悦耳道:“想来四公子不识得小女子,可还记得去邢家询地瓜一事。”
经由少女提醒,董事倒是记了起来,给了一个微笑,然后说道:“原来是邢妹妹,快来坐着。邢妹妹找我,可是有事。”董事从旁边拾过木凳,放在右边,示意坐着说话。
“邢嫣谢过四公子,我听镇上人说,仙湖有水怪,很是好奇,就是想问问,公子可知。”邢嫣坐下之后,带着笑,望着董事,一脸的好奇。
“原来是好奇啊,不过自己也没见着,只是听说,待哪天有空,倒是要去好好探探。”心中思考,看到好奇心浓郁的邢嫣,正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笑着道:“邢嫣妹妹可要失望了,我也未能见到,只是听闻水怪三丈长,似巨蛇,口可吞牛。”
听到董事描绘的场景,旁边的邢嫣越来越好奇,眼神发亮,却是没有一丝害怕之sè,聊着聊着,董事也知道,邢嫣这个小女孩就是一个好奇宝宝,对所有新奇之物都感兴趣。
“从前,有个传说,那是神兽,长百丈,腾云驾雾,所过之处,必生雷雨,长着驼头,蛇脖,鹿角,龟眼,鱼鳞,虎掌,鹰爪,牛耳。”董事讲着龙的传说,却还没讲完,小女孩就嚷嚷着。
“我听过,我听过,这个神兽是不是叫龙,小时候还是我爷爷给讲的。”说着说着,小女孩的眼泪滑过脸蛋,刚才欢喜的脸sè,已经消失,此时显得有些悲伤。
“怎么了,邢嫣妹妹。”董事坐在一旁,还在诧异这个世界也有龙的传说,却发现突然没了女孩的声音,转头看过,见着女孩脸上的泪痕。
邢嫣轻声泣着,细嫩的小手在脸上擦拭,才缓缓说道:“我想起爷爷,在出海前,他被官军带走了,我好想爷爷。”
董事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如何安慰女孩,虽然在前世自己也有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儿,但相处时间甚少,现在想来却是后悔万分,想着这些,眼睛有些泛酸,深深吸了口气,才细言道:“邢嫣妹妹不哭,你爷爷想必还在家乡,正想着你呢。”
“真的吗?那爷爷能过来看我么?”邢嫣以为,董事说的实话,却不知,这是董事随口安慰而已,不由出声再次询问。
董事听到如此询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着,看着小女孩天真的眼神,心中微叹,这方世界,你让我穿越过来,究竟有何原因。
第三十三章 灵魂(第一部结局)
夜深人静,月sè银晖洒下,平原显得ru白。
仙湖之上,湖水波光粼粼,犹如一颗颗洁白钻石,泛着白光,幽静的湖面上,让人沉醉入迷。
董事一人坐在湖岸边,欣赏着夜下仙湖,轻风拂晓,带起身后青丝,无人打搅,听着大自然呼吸声,回荡心间,让人心神清雅。
今ri丰收祭上,邢家小女孩一句话,让董事感触良深,心中一直不忘,在这之前,董事一直以为将这几千人带向更美好的生活,就是自己最大的梦想,却是忽略远在南方的国度。
那里还有千万的百姓,仍旧生活在痛苦之中,几个月的生活相处,让董事了解不少,也知道了北宋国大陆的灾难,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