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开交,却又瞧见落依稀的脸色惨白得好似白纸,刚想开口。
千钧一发之际。
暗香天下。——惊雪四式。
拦叶狂天。——清叶四式。
白棱宛如游龙般卷起,舞起千军万马,万丈光芒滑身而过,却蜻蜓点水般沾衣而还,威力划过,淡淡坊边的一排巨大香樟树瞬间成为粉末。
银叶凌空挥出,十分力道。银光万千,气势迫人而来。白棱起,凭空拦住,却因体力不支而未能隔去余下的四层功而跌落在身。
气息分散,两人从对面退开。
落依稀连退二十三步,运功,足跟一点,退倒在一棵巨树上。
叶清冬退两步。稳住。
“东东,依稀身上有伤!”话吐出口才知道晚了,罗沐北风一般奔上前去,扶着落依稀的身体。那嘴角艳红的鲜血,触目惊心。罗沐北显然生气了。
“我······”不知道!渐渐无声,叶清冬不愿说出看到落依稀嘴角那殷红的血,她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烈火灼过一般,火辣辣地疼。但一看到罗沐北那凶狠的目光,到了嘴角要吐出的道歉又塞了回去。
“我输了!”落依稀推开罗沐北,擦过嘴角的血,倔强地走到叶清冬的面前,淡淡一笑。
她怎么可以笑,她明明输了,为什么还笑得那么灿烂,叶清冬只觉得心都给那笑声震一裂一裂的疼,她讨厌落依稀那淡然得可以放弃世间万物的笑,她讨厌她的云淡风轻。于是她恶狠狠地喊道:“是,你输了,你再也不是三女侠之首了,从今天开始,我宣布,三女侠再也没有落依稀的存在!”
“东东,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罗沐北怒吼,东东今天,太过孩子气了!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叶清冬转身,身影一掠,就已经消失在听雨楼。她不能让她们看到她的泪。
罗沐北望着叶清冬远去的孤单身影,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回首,那袭浅蓝衣女子正在悠然倒下,恍然间,只见一阵风过,那个书生气息的男子已将那袭身影紧拢在怀中。
“沈青山······”罗沐北似乎有话要说。
“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痛!”那个书生气的男子背对着罗沐北,低低而有力地吐出一句话。“你们以后不要再伤害她了!”
罗沐北只觉得浑身一阵颤粟,并不是觉得自己在某个地方某个地点伤害依稀。只是那个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好像瞬间便可将整个天地冻结,将整个世界毁灭。罗沐北从来不知道,那个默默守在依稀身边的儒雅书生气的男子身上也可以爆发出惊人凌厉而由骇人霸道的气势来,她被这样的气势弄得怔住了,竟连那个书生气的男子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15第一卷疏影往事几多少-第十四章 醉此今夜
淡淡坊。
“青山哥哥,阿姐怎么还不醒?”阿澈握住落依稀的手,已经是一下午第二十三次问沈青山了,那个俊秀的小少年,紧拧着眉,认真地看着静躺在床上的女子,仿佛只要那个女子醒来,便是世界最美好的事。
“阿澈乖,阿姐过会儿就会醒来,阿澈先去休息,阿姐也需要休息!”沈青山拍了拍阿澈的头,温和地说着,嘴角还伴着那干净而又儒雅的书生笑,仿佛一位溺爱弟弟的兄长在劝解任性妄为的叛逆少年。
“是这样么,我会休息,阿姐就会醒来么?”阿澈睁着一双干净单纯大眼直直地盯着沈青山。
这个时候似乎在他面前说谎话仿是最罪大无极。
“恩!”沈青山点点头,露出温和的笑。
罗沐北看着那样温和笑容的男子,脑海间一阵恍惚,早先那个冷漠而又惊人的气势是这个温和得如同阳光般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吗,或者根本只是自己的幻觉?
走上前:“依稀到底怎么样了?”罗沐北皱着眉,依稀的情况不容乐观,她不是阿澈,那么好骗的!
“伤本来就重,此次过招,伤口裂开,依稀的内息不稳,以我之力无法根治,我已经派人去请第一神医了。”沈青山的笑容凝固,眉尖的担忧明显了起来。
“天下第一公子!”罗沐北的心里一阵策动,所以声音出口就大了些。
“嗯?”沈青山不予理解,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会好?”罗沐北更关心依稀的伤。
“她出嫁之前!”冷冰冰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
“你······”不爱依稀吗?罗沐北的话还未说完,就发现沈青山的目光好似一支毒箭向罗沐北射来,狠、厉、绝。那迫人的气势逼得罗沐北后退几步,连说话也变得不顺畅起来,这个男子似乎只要一遇到依稀的问题就变得陌生恐怖起来。
天下第一墨客?
自己认识了五年的沈青山?
摇摇头,罗沐北扶着坐在一旁的凤纤雪离开,心里在想:算了,依稀的身边有这样的男子照顾,应该不用担心吧!
凉夜清风月满湖。
天上明月如玉,地上美人如花。
“依稀,在想什么?”原是去看阿澈有没有休息的,却在回廊边的小湖里看见那袭浅蓝身影,满身月光,圣洁如斯,却带着少有的孤寂。他默默地走到她身边,望着她的凝眸处。
湖水清浅而动,好似伊人的心,漾漾不堪。
“生而孤苦,死亦萧瑟。天地寄客,何以为乐?”她收回目光,清浅一笑,眸间却带着让人心碎的悲伤。
“青山朗月,云映霞泉。闲静看花,倚听风雨。荡剑神州,浴血江湖。天地浩大,皆以为乐!”他急急吐出,好似再快一步,她那烦乱的心就可以就此平静。
依稀抬头,看到那个书生气的男子,缓带轻裘,一身的清冷隽永。腮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讽刺和讥嘲,淡淡一笑,便又倾国倾城。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
“何当载酒来,共醉此今夜!
“好,青山大哥,我们今夜不醉不归!”落依稀拉着沈青山的衣袖,已然似乎已经醉了。天下传闻磊落洒脱的落依稀,此间执拗得宛如孩童。
浊酒一杯一杯下肚,却脱不掉心中深深的忧愁。
举杯,望月。
泪无声回流。
此刻最清醒不过。
从没有像这刻般明白,心中有着一个身影,经久未散。即使是退而求其次地落到那个绝美如神、飘逸似仙的青衣男子身上,也好过此间的莫名痛伤。
无法排遣,唯有清唱: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天下间能看到疏影三女侠之首此间媚态的人少之又少,若是常人,五十步之内,未死皆伤。自己何足有幸,唯有心疼,心痛,心煎,心熬,心破,心碎。
依稀,你可知,你痛,我会比你更痛十倍。
如何开口,如何落声,如何说出:依稀,不要嫁!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呵呵,沈青山仰天长啸,除了自嘲,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依稀,依稀,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放手!
湖边溪流浅浅,慢慢不绝,好似那过去的五年随着这夜风的浮动,不堪再回首!
16第一卷疏影往事几多少-第十五章 依稀大婚
照例是玉云风来替落依稀看病的时候,这段时日,好歹不歹的,即使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北北却仍死活要玉云风每日来查看的一次。
依稀半卧在躺椅上,看着眼前这个温雅如月,绝美如神的男子,嘴角的嘲笑不自觉轻扬,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恶作剧似的想法。
“玉云风,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带我走吗?”落依稀淡淡一笑,美得连月也要遮了起来,却没有人知道,那笑里,隐藏着怎样令人心碎的伤。
不出意料之外,落依稀看到那个飘逸的男子这一瞬间也沾染了凡气,一张脸窘困得红了大半,端着要给落依稀的药在依稀的话落声的一刻瞬间殉葬。“我······依稀······你······”
落依稀抬头,一丝狡黠滑过,脆生生地笑了起来:“你不用激动啦,我开玩笑的!”说完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连腰也笑弯了,笑着笑着,就不见她起来,委着身子动也不动。
那飘逸的男子似乎终于察觉到女子的异样,担心地喊着:“依稀······”
“我没事,今天的看诊就到这里吧,第一公子,我要休息了!”落依稀也不起身,抬起手,淡淡地说道,没人可以看见此刻她的表情。
依稀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帖子一送去太子府,风宰相也安枕无忧地回到了宰相府。
这日大清早,阿澈就跑来了。
“阿姐,你醒了!”阿澈的眼角红红的,一看到落依稀醒来,便立即抓住她的手。
“澈又不乖了,是不是?”落依稀淡淡地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
“阿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阿澈鼓着嘴,有些怄气,他不喜欢阿姐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待,一点都不喜欢。
“好,阿澈说不是就不是!”落依稀是打心底里疼爱这个小少年的,真的把她当做亲弟弟来看的,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
“不,我······阿姐······”落依稀什么都答应他,他便更生气了,他觉得阿姐在敷衍他,像在敷衍一个淘气的小弟弟,他不喜欢阿姐把他当弟弟来看,虽然他也说不清楚阿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就是不喜欢被当作弟弟看待。
落依稀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小少年,叹了一口气,假装咳嗽,少年果真立马就转了头:“阿姐,我不生气,我一点也不生气,阿姐你不要咳嗽!”阿澈急冲冲地扭过头,害怕地拉着落依稀的衣袖,他好害怕阿姐咳嗽,一咳嗽就病了,一病了就又总是醒不来!
花桥刚到的时候,阿澈就哭了起来:“阿姐,阿姐······小少年的眉尖皱得紧紧的,眼圈都红了,却一把紧拽着落依稀的手,连指甲刺进自己的肉里也没知觉,只是不停地叫唤着落依稀,好似这样也不能平静心里那突如其来的扯痛和不安,他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情绪,但他清楚,他不要阿姐嫁。
“阿姐&······”他还在奋力拼持着。
“阿澈,阿姐要嫁了,以后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要勇敢一些!”落依稀抬头,抚了抚少年漫画般的面容。
“阿姐······阿姐不要嫁,我会长大的,很快就会长大,阿姐,你等我好不好?”他觉得阿姐好像再也回不到他身边了!
“傻小孩!”落依稀抚了抚阿澈的头,转身,将盖头盖上,扶着罗沐北出门了。
“阿姐,阿姐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嫁······”那个少年一瞬间像疯了般,奔上前,却还是连落依稀的衣角也未抓住。“阿姐,不要嫁······”那声音,那般撕心裂肺。
“西西,那小不点怕是喜欢你呢!”罗沐北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落依稀在心里说道。一颗泪从红色的霞帔上滴落下来,无人察觉。那个书生气的男子,连身影都未现,那个青衣如仙的男子,是那般的窘迫,而唯有那个小少年在撕心裂肺地喊着,阿姐,不要嫁······这是何等的讽刺······
17第一卷疏影往事几多少-第十六章 洞房花烛
从化妆到上轿,再从进太子府到拜堂,每一步,罗沐北都陪在落依稀的身边。艳艳的红妆将落依稀衬得宛如天女,清纯又妖娆,绝美而脱俗。这样的女子,是世间少有的,想来那太子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不然怎么娶到依稀这样的女子。
一路繁华似锦,红妆十里,唢呐之声,丝竹之声,不绝如缕,这排场,这阵势,这场面,饶是皇后进宫也比不上的,罗沐北的心里一阵感叹,却又一阵心伤。
“依稀,你真的准备好了?”罗沐北紧了紧落依稀的手,低沉地问着。冗长蜿蜒的走廊,好似这漫长的一生,进了洞房,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水都淌进来了,现在要抽身,已由不得我了,况且我们不是说好了,‘爱时奋不顾身,走时坚强勇敢’么?”落依稀浅浅笑出声来。罗沐北一愣,随即明白了。艳艳的红盖头盖住了女子如花般的容颜,可是她却分明看见,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飞扬的神采和绝世的风华,洒脱得好似蓝天下一朵飘逸的云。
“好一句‘爱时奋不顾身,走时坚强勇敢’!”几声有力的掌声落下,声音的主人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罗沐北看了一眼落依稀,有些不放心,但还是悻悻地走了。
能进这间房的主人,不用猜,也会知道是谁了。
落依稀起身,一把将盖头掀开,直直地打量起这个她未来的夫婿来。一身华服奢侈艳丽异常。星眉剑目,挺鼻薄唇,一双眼睛寒亮得像是黑色的漩涡,深不可测。浑身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霸气。全然看不出他曾经在暗夜国当过质子,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总结: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趣。但同时再一次证明,此人绝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女人,你夫君我自知英俊无双,但也挡不住你这般绝色佳人如此痴情凝望吧!”木流寒戏谑一笑,一个闪眼,已经近在依稀眼前。
“痴情你个白菜!”落依稀在心里翻了一下白眼,差点就将这句话吐了出来。脑筋一转,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就落到了嘴边:“夫君你英俊潇洒玉树凌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小女子我怎能不爱,怎能不痴情呢?”
饶是在风雨场上见惯风云的木流寒,也没来得地一阵恶寒,你说他怎么一不小心怎么就把这样的女子去了回家呢?
还有,记忆中那个在湖边月夜吹箫,美得如同仙女般的精灵会是眼前这个笑得如此谄媚的女子吗?
木流寒抚了抚额,邪魅一笑,心里却在叫:疏影三女侠,亦正亦邪,真的不是盖得啊!“既然娘子你如此爱慕我,那总该有些表示吧,不然夫君我怎么知晓娘子你的爱慕之意呢?”
那家伙笑起来真是好看!
落依稀再笑,将木流寒推到了床上,一把坐到木流寒的腿上,笑得妩媚妖娆:“夫君想让我怎么表示呢?”
都到这份上了,木流寒当然不会放过,如仙佳人在眼前,不吃白不吃!
木流寒一手挑起落依稀的下颚,却见那女子红云满腮,羞怯低头,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木流寒只觉得连心魂也要被勾去了,明知道她有阴谋,却还是正中下怀。
那柔嫩粉红的双唇,甜得好似蜜糖,微微品尝,就再也不想放下。他一手紧掌着依稀的头颅,一手已经不安分地向落依稀的身上探去。
落依稀仰着头,任他自檀口里予求予取,反手将他不安分的手抓住,一个翻转身,白棱凌空飞舞,几个回落就将眼前这个英俊无双的男子五花大绑。
几下拍手,落依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走到离床边不远的桌上,脚一拷,端起酒就优雅地喝了起来,还大言不惭地甩下话:“吃本小姐的豆腐,是要付出代价的!”接着,又拿着一杯酒就喝了起来。
木流寒一阵仰天长叹,苍天啊,那是他们的合欢酒啊,还有,洞房花烛夜,不吃娘子的豆腐吃谁的去啊!
木流寒身子一动,白绫的束缚终于在他的暗力下化解开来,但他实在想看看他这个一心娶回来的惊世骇俗的妻子究竟还会干出怎样有趣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