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澈少爷的房里,喂,楼主,你干嘛走得那么快······”落赫的声音还跟在后面,落依稀却早已消失在所能企及的视线内。
还么进门,,就听到屋内“噼噼啪啪”碗碟摔了一地的声音。“哥哥,你说过,阿姐不会嫁的,可是阿姐还是嫁了,你也说了,阿姐会······会回来看我的,可是阿姐为什么还没回来,哥哥,你总是骗我······骗我······”少年说得激动了起来,话语中伴着咳嗽,仿佛要把肺都给咳了出来一般。“咳咳······我不吃,阿姐不回来······我就不吃······咳咳咳······”
落依稀心里一急,就没顾及到其他的话。阿澈本来就偏激,又依赖她,她推门进去,满眼的心疼与着急:“阿澈,你又不乖了是不是?”她一把走大床边,接过沈青山手中的清粥。
“阿姐,你不要丢下我,阿澈会很乖的,阿姐不要丢下我!”少年一把紧紧地抓住落依稀的衣裳,怎么也不肯松手,仿佛这是自己生命最后的一刻稻草。
“阿澈乖,先吃点东西,阿姐不会离开······”落依稀一边安抚着少年的情绪,一边小心翼翼地喂着清粥。
“哇!”刚吃进去的粥的全部吐了出来。少年的脸色泛着不正常潮红,呼吸紊乱,身体也虚弱得随时要倒下,这显然是几天不进食的表现,而且还引发了高烧。
“怎么回事,阿澈她······”落依稀转头看向沈青山,眉头皱得紧紧的。
“自从你出嫁后,阿澈他就没怎么吃东西,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去太子府寻你回来!”沈青山的目光落在落依稀的脸上,有些为难,有些眷恋,还有一些连他自己也无法看懂的东西······
“青山大哥,阿澈他这样,为难你了,这段日子,你一定很辛苦吧!”落依稀有些愧疚,不知为何,自从那天见到沈青山后,直至今日再看到他,眉尖竟是憔悴,落依稀突然就释然了,青山大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默默付出,无怨无悔,是自己把他的存在当成了一种习惯,才会误认为他是喜欢着自己的,理所应当该在大婚那天带走她,顺其自然地认为自己有困难,他就一定要尽全力帮助自己。若是青山大哥不喜欢自己呢,那么他到底有什么责任该当面对自己怨怼呢,他只是以着这样一个无私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帮过自己度过艰苦的五年,仅此而已。
那么这样理解,所有一切责任不是该推到自己的身上,而青山大哥却是那样一个无私善良的人。
安稳好了阿澈,吩咐了大夫去看了。落依稀和沈青山走在听雨楼的长廊上。
“依稀,你······”太见外了,以前的你,那样的依赖我,有什么事都先来找我商量,而现在你却······沈青山只觉得心里一窒,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让原本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在眼前流失了。
他不是阿澈,可以那样明目张胆地大声呼喊:“不要,阿姐,我要见她······
他不是阿澈,可以肆无忌惮地极大宣泄自己的悲伤,弄得人尽皆知······
他不是阿澈,可以理所应当地抓住她的手,赖在她的怀里,说着自己这些天没有见到她,是多么的想念······
他不是阿澈,他不是······
“青山大哥,谢谢你呢,现在我回来了,阿澈就交给我来料理吧,楼里的事我也会好好的处理的,这些年辛苦青山大哥了呢!”她急急地往前了几步,突然回头,朝着沈青山一个灿烂的微笑。这笑几乎要耀碎了沈青山的心,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心有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撕扯,几乎要将自己吞噬淹没!她在放弃他,放弃他曾经所有一切的过往,不再承认他们五年里一起所经历的一切,似乎要与他分清界限。
他用着灼热不解的目光看着她,几乎要将心里的那种不安和感情朝着她狠狠地发泄出来,努力、再努力地压制,最后,他还只是笑了一笑。温和得像他每个时候的样子,温文儒雅,没有一丝慌乱。“一切听楼主的吩咐!”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落依稀不敢回头,她明明知道了青山大哥不喜欢她,不知为何她还是想作最后的证明,剥夺他的权利,不再让他插手楼里事物,他会动容吗,会生气地指责她,还是会永远都像他一贯的样子,不温不火,不怒不气。
显然了,显然是后者······
该死心了,却为何眼里有泪不受控制地要流下······
“开玩笑啦,我这么懒,楼里的事情好要麻烦青山大哥多担当······”她转头,笑得一脸明媚,眼里却有一颗泪停在那里,狠狠地不肯落下。
还是狠不下心,不是么?
“依稀······”话刚出口,就被落依稀拦下。“青山大哥,从太子府赶来,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她淡淡一笑,与他擦身而过。
是谁说过,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会一辈子错过,是这样吗?
36第一卷疏影往事几多少-第三十五章 送你离开
在落依稀的全心全意的照顾下,阿澈的高烧退了下去,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阿澈却越来越依赖她了,几乎离了她就不行。处理一些楼里的事物时,阿澈也都是在一边看着的。依稀赶不走他,又拿他没办法,就只好任他而为之了。
伏笔在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落依稀抬起头时,天色又暗了,呆在一旁的少年似乎玩累了,一个人靠在躺椅上睡着了。落依稀放下笔,轻轻地走过去,拿了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少年似乎睡得很深,落依稀掖了掖毯的动作也没吵醒他。
室内已经点燃了灯火,落依稀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大概是落赫替她点燃的吧,怕打扰她了,所以连声响也没弄出。
落依稀准备出去,又觉得不妥,最后还是把阿澈抱到了床上,安静地看了他很久之后才离开了淡淡坊。依稀越来越觉得对待阿澈她几乎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宠爱了。
“依稀!”刚出淡淡坊,身后就有一个文雅的声音传来,不用回头,落依稀都知道是谁,五年来的默契不是白白培养的,况且落依稀一直都觉得沈青山的声音都带着一种文人墨客的气息,只要一落地,就可以闻到。所以落依稀一直觉得别辰星君把天下第一墨客这个称号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
“青山大哥,这么晚了,还没休息!”落依稀屏了一口气,回头,一脸倾国倾城的笑。
“依稀也没休息!”他低下头,也不去看她,远处的淡淡光影落在他身上,忽暗忽明,落依稀突然觉得她有些看不懂青山大哥了,没来由的,她甩了甩了头,努力地将这种感觉去掉。
“恩,看着文案,一时就忘了!”落依稀上前了一步,不知道为何,她不喜欢看不清他模样的感觉。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淡淡地问道:“青山大哥找我什么事吗?”
沈青山抬手给了她一个文案,是木流寒送来的催促信。“太子大概是想你了,让你早些回去!“沈青山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
不说还好,一说,落依稀才意识到自己呆在听雨楼也有四天了,这期间也下过一场小雪,与那天一样,今夜刚好也是小雪初晴,遂此刻月夜正撩人。
“玩什么玩笑,木流寒他会想我,太阳莫不是要从西边出来了!”落依稀还是听到了,武功好的人一般听力都比别人好,那是毋庸置疑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遂抬头问道:“府上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探子报过,说是被木流寒关在天牢里的七皇子被救了出来,三皇子木流升问这件事而向皇上发难,皇帝虽有心袒护太子,但苦于群臣屡次上柬,皇帝苦无办法,只好下令减去太子半年俸禄,并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沈青山仍是不温不火地报着,也不去察看落依稀脸上的颜色。
“青山大哥,我要回去了,阿澈麻烦你照顾了,我不知道朝廷内又在掀起什么风潮,也不知道木流寒娶我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毕竟是他的妻子,他遇难,我不能不管!”落依稀急急地说完,便匆匆忙忙地吩咐了落赫备了马车。
“依稀,今日已经太晚,明日再回去吧,况且阿澈看不到你,又会不肯睡觉!”落赫备好了马车,刚想说话,沈青山的声音已经先代替了他。
“阿澈我已经写了信给他,醒来之后他看了就不会闹了,我现在就赶回去,我不喜欢做让自己心里不安的事,你知道的,青山大哥!”落依稀踏上马车,掀开帘子,突然又回了头,说道。
他就值得你这样着急么,依稀?
沈青山点点头,知道落依稀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十头牛也拉不回的人,任着她去了。
为何总是只能一次一次地看着你离开的背影,以前你浪迹天涯的时候是,听到清冬和沐北有难的时候是,你嫁给木流寒的时候是,现在,又要看到你满心担忧的奔回那个男人的怀里,而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的背影。
沈青山的心一痛,依稀,你的心里装着那么多人,那么有没有那么一丝的空地是为我而留呢?
不想再看到你离去的背影了,可不可以有一回,只要我挽留,你就可以为着我的挽留而真的留下来呢?
沈青山转身,却突然听到落依稀的声音又传来:“青山大哥,楼里的事物又要为难你了,你多担当些,依稀很感谢你的!”绝美如仙的面容上,印着淡淡的笑容,只是一瞥,都足以沉浸在她的绝世风华内,又怎么可以拒绝她的请求呢?
他点了点头。
看着那马车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又是这样残忍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哥哥,阿姐又走了!”阿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语气里有浓浓的失落。
“阿澈乖,阿姐有事忙去了!”他也没回头,下意识地就吐了这样的一句。
“哥哥,你是不是演戏演习惯了呢,在我面前也无法恢复到原本的面貌去了!”阿澈的声音冷冷地打来,惊得沈青山猛地一回头。
“阿澈,小心你的话语!”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狠厉了起来,眼睛黑得骇人,刚才那望着马车远去时而流露出来的温柔一闪即逝。没有人会知道,只是一个少年一句简短的话,就将这个温文儒雅、处变不惊、不温不火的男子一瞬间击得怒火滔天。
“哥哥,为了得到哪些,即使失去了阿姐也不在乎么?”少年却无视他的怒火,继续说道,嘴角甚至还带着讽刺的笑。
“阿澈,注意你的身份,不要惹怒我,对你没好处!”男子眼里的怒火更加肆意,他粗鲁地扯住阿澈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道,眼里的红光几乎要流逝出来。
“哥哥,你从来不这样的对我的,你是在乎阿姐,不是吗?”少年继续说道,似乎一定要逼得沈青山直视内心的想法。他一直明白,哥哥几乎对他都是有求必应的,连天上的星星也肯摘给他,可是,哥哥却因为阿姐对他动怒了,可是,为什么他不觉得难过,反而还有些开心呢,哥哥原来不是一个冷若冰雪的人呢!
“阿澈,你也从来不这样跟我说话的,你从不反抗我的命令!”男子的怒气渐渐地熄灭了下来,但仍还带着残余。
“那是因为我以前觉得哥哥就像神祗一样,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一次却有点怀疑了呢?”少年呵呵地笑着,笑得满脸的悲伤,哪里还有在落依稀面前那个又撒娇又粘人的小孩模样!
“不会的,阿澈,我们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责任,也有自己该去完成的事,这是没办法的,所以,我们要努力,等到那一天到了,所有的一切都成功了,我们就不用再继续演戏了,知道吗?”沈青山微微地弯了一下腰,伸出那双修长如玉般的手,轻轻地抚在漫画般少年的头顶上,拢了拢他几乎要遮盖住眼睛的留海,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头,话语中仿佛带了魔力。
“是这样吗,哥哥?”少年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瞪瞪地看着沈青山。
“恩!”他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怀疑哥哥了!”少年仰起头,明媚地一笑,一瞬间又恢复了那个漫画少年的模样了。
“恩,乖,快去休息!”沈青山拍了拍他的肩,少年一笑,便跑开了。
月色朦胧,静静地笼罩在这座巨大的听雨楼内,风起云涌,岁月变化,是谁在那个撩人的月色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37第一卷疏影往事几多少-第三十六章 与君同优
马车在黑色的跑道上狂奔着,夜是纯黑的,只有淡淡点点的月色朦胧地打在阴暗不明的树枝上,寒星几颗寥落。没有风,一丝也没有,似乎是为了衬托那情势的紧张。落依稀坐在马车里,眉头一直跳个不停,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好的感觉,觉得情势并不像沈青山说得那般云淡风轻。
马车一停顿,落依稀急急忙忙地跳下马车,吩咐着落赫回去,刚一进门,就有人拦着了。
“让开!”落依稀一个厉声斥道,那个守在门口的侍卫吓得差点跪下。但还是忍着,低下头冷冷地说道:“不让!”声音小得像蚊子从面前一飞而过。
“我是太子妃,这里是我的家,不让我进去,不合理吧!”落依稀抬眼,如女王般睥睨而过,气势清冽慑人。看着太子府四周重兵把守,一个个手执兵器呲眉裂目宛如圣战士般站在门口,不动如山。四出火把通明,这里俨然是一个皇家禁地般。
“这是圣令,请恕属下恕难从命!”那站在门口的侍卫挡双手举着兵器搁置头顶,站在落依稀的面前,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她。
“哦,是吗,我倒是想看看是谁颁发的圣令,将军可不可以拿来我看看呢?”落依稀不动声色,淡然一笑,声音却又一股凌厉迫人的气势扫来,将那侍卫震得几乎全身不自觉地颤抖。没道理啊,他自认为自己在战场上见惯生死,那种尸骨满地,鲜血横流的战场上,那种千钧一发的生死间,他也不曾这般颤抖过,却为何对着一个女流之辈害怕了起来,朴一抬头,便撞上了落依稀那淡然却足以令天下男人疯狂的笑容,一下子就呆了,他从来也没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简直比仙子还美,他觉得自己多瞧一眼也是亵渎。脸也不自觉地红成了番茄,连拿着兵器的手也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莫名地害怕,连汗也开始不自觉地往下冒。
“太、太子妃,实在是······圣命难为,我···我、我不敢违抗!”连话也开始吞吐起来,连不成一句话。刚一抬头看了一眼落依稀,立即紧紧地埋在胸前,再也不敢抬起来,脸更加红得像猪血。
“将军,你没事吧!”落依稀那里知道他是不敢看自己,低下头,瞧了瞧他的脸,把手放到他的额上:“将军,你不会发烧了吧,发烧了还来站岗,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哎呀,快去休息啦!”落依稀继续同情心泛滥,却不知那被她摸过的将军几乎要晕倒了。
“太、太、太子、妃,你···你进去···去吧,我、我······”那侍卫被落依稀一碰,窘得几乎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只想她快点离开,就忘了自己说出了什么样的话来。
落依稀看着他红得要滴血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玩心大起,刚准备再去捉弄他一番,但想着此时时间紧迫,便跨进了府内了。
“蠢女人,你还回来干什么?”落依稀的脚还没落尽前厅的地,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恶狠狠地传来。
迂回蜿蜒的长廊上,木流寒着一华贵的锦袍站在蓝黑色的背景下,有薄薄的月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张扬而又无与伦比的气息。在他的不远处,有一只苍遒的梅树静静地地浸染,清冽优雅的梅香淡淡传来,沁得人的五脏六腑都极是舒畅。
借着月色和屋内散发出来的光圈,可以看到一身桀骜的木流寒扭着眉,脸色黑漆漆的,恶狠狠地斥责落依稀,眼睛里却有一丝几乎要溢出来的微笑,微末不可察觉。
“好歹这里也算是我的一个家,我要不要回来好像不干你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