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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良辰第6部分阅读(2/2)

传来。是萧予墨的母亲,慕沛菡。

    她缓缓站起身来,脚底有些僵硬和麻木,她扶着雪白的墙壁,防止自己倒下去。

    她看见慕沛菡走至她跟前,她不想开口,却又迫于身份和礼貌,最终不知情绪的喊了声“妈”。

    “嗯。”慕沛菡皱眉扫了她一眼,不耐的叹息,在d&g皮包里掏出一把备用钥匙,极为不悦的开了门。

    苏璟言在慕沛菡眼皮子底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默默地杵在一边,慕沛菡一挑纤细精致的眉尖,不动声色地说:“坐下吧。”

    苏璟言如坐针毡,心里毛毛的,那样的感觉,是只有在面对这样具有强大气场的人时才会有的。

    慕沛菡和萧予墨的眉眼同样精致如浮雕,那样的完美,在那白皙紧致的皮肤之上,岁月没有留下一丝半毫的痕迹,更显冷艳气息。

    “既然你已经是萧家的媳妇,那我不得不提醒你几句,和外面的野男人当断则断,闹出什么绯闻来,丢的不只是你自己的脸,萧家也会受牵连。我萧家丢不起这个人。”

    苏璟言咬唇,方想辩解,便已被慕沛菡夺去了话语,“还有,你爸爸是有罪的人,丧礼不要太张扬,免得到时候又闹得满城风雨。”

    “丧礼?”苏璟言皱眉,不解的反问:“我爸爸他怎么了?”

    “你爸爸在狱中心脏病突发没来得及抢救,你不知道?”

    苏璟言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一步步向后退,口中喃喃自语:“你怎么能胡说?我爸爸不会有事的……你骗我!”她撞上身后的桌子,杯中烫水洒出来,烫伤了她的手指,她却毫无知觉,她看着慕沛菡的嘴唇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脑海里嗡嗡作响,凌乱一片。

    “你骗我……”她的唇如颤动的风中玫瑰,苍白得不像话,她跑上来,揪住眼前女人的衣襟,歇斯底里的咆哮,“你告诉我,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我爸爸怎么会死?一定是你骗我!”

    “你疯了!放开我!”

    慕沛菡被她死死抓住,此时的苏璟言仿佛濒死之人,在最后一刻,使出自己的全部力气来抓住生命的尽头,她的手背上的肌肤仿佛快被坚硬的骨头撑破,有微微的青蓝。她的手心滚落一颗颗鲜红的血珠,在白色的地砖上,像雪地里恣意开放的曼陀罗,肆意猖獗。

    渐渐地,苏璟言的力气被全数耗尽,慕沛菡挣扎着逃开她的桎梏,将她推到在冰凉的地砖上。她伏在地上,仿佛涸澈之鲋,濒临死绝,可仍旧倔强的不肯接受苏何已逝的消息,呼吸逐步趋于平缓,可接下来,是更大的寒冷与凉意。

    萧予墨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便是模糊一片的血渍,苏璟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予墨走上去扶她起来,却被她推开,她像刺猬一样抱住双膝,蜷成一团,不容任何人的靠近。

    萧予墨闭上眼,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

    永远的失去了。

    他仰着头,黑暗里仿佛巨大的虫洞,不断啃食着他的思维神经,在最后一声“言言”中,消失殆尽。

    那一声轻唤,是最后的希冀与哀悼吧。

    苏璟言把她爸爸的骨灰盒一直捧在怀里,痴痴的在陵墓里坐了一宿,萧予墨陪着她站在墓地一夜没合眼,到了翌日清晨,来下葬的殡仪馆人员硬是从她手中抢到骨灰盒的,在她的哭喊声中,她的父亲永远的长埋于阴冷不见光芒的地下。

    苏璟言是被萧予墨抱回去的,她两天没进一颗米饭,耗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在骨灰盒下葬的瞬间,倒进了萧予墨怀里。

    那怀里,是轻到不能再轻的重量。是萧予墨此生,无法承受之轻。

    萧予墨真的很怕,自己一松手,这个人就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再留不住了。

    苏璟言这一觉睡得很久很久,久到萧予墨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

    她真的太累了。

    “萧予墨,我们离婚。”

    不是商量,不是乞求,只是在陈述一个已定的事实。她的眼神灰暗无光,像污水纵横之中泛着白肚脐的死鱼一般沉寂。

    萧予墨揉着太阳|岤,眼底晦暗不明,放手?

    不愿放。

    “我若不答应呢?”

    她唇边忽绽放笑意,凄绝深婉,“永远失去的滋味是怎样的呢?”

    她想让萧予墨也尝尝永远失去的滋味。

    “苏璟言,你又赢了。”

    妥协。

    萧予墨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向任何人妥协认输过。除却对苏璟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

    只是害怕失去。

    失去了就真的没有了。

    苏璟言笑,她用父亲的死换回了胜利,她和萧予墨都学会了孤注一掷,而她,赢得只是萧予墨的弃权。

    她从未真正赢得过他。

    从此,苏璟言只能流离,仿佛尘埃,迟迟等不到落定。

    萧予墨啊,她再不认识。

    ☆、19、苏璟言,你只剩下我了。

    魏如霁有一条人生座右铭,如今他用来教导苏璟言。

    youneverknowhowstrongyoureayareuntibegstrongistheonychoiceyouhave

    ——不到没有退路之时,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苏璟言喝得有些高了,醉意朦胧,她呵呵的对着魏如霁笑,在黑夜里旋转,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她仰着头,遥望漫天星子,星罗棋布,她输得惨不忍睹。

    “魏如霁,我输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倒在魏如霁的怀里,哭着笑着梦呓。

    他抚上她的发,脸颊无限温柔,“你还有我。”

    苏璟言,你只剩下我了。

    无法不依靠,无法再拒绝的依靠。

    得到,一向都是商人的最终目的,虽然这笔生意下了大血本,可终归是赢了一局,扳回了所有的残局。

    萧予墨和苏璟言最近都在忙着办离婚的事,在中国,只要双方同意,离婚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可萧予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屡次爽约,皆以市委公事为借口托辞。

    到十二月底的时候,苏璟言才接到萧予墨的电话,当时,苏璟言正在恒丰,她下个月正好要赶一个外地采访。这个月底,了结一切,再好不过。

    萧予墨开着vovo到上海路来接她,苏璟言面无表情的坐进副驾驶,心中却如波涛汹涌澎湃。

    最后一次了吧。占据着这个人潮汹涌却又无人之地。

    她一直目视前方,眼神没有一丝偏离,却又逃避的意味。

    萧予墨不知将车开到了哪里,进了一条梧桐道,径长不见尽头。

    “你要带我去哪?”苏璟言的语气冰凉如寒夜。

    萧予墨望她一眼,见她拧紧眉头,解释说:“这是去年刚修的路。”

    这条路,只是需要多绕几个弯。

    路上根本没什么车辆,寂静的有些荒芜,如苏璟言的心,萧予墨似漫不经心的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或许会去美国。”

    他的指尖冷凝成细碎的冰屑,指骨处有青色的凸起,他急促的刹车,有些怒意。苏璟言由于惯性,险些撞上车壁,她恼火的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她瞪着他,眼底升起一簇簇火苗,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发。

    萧予墨钳制住她的柔夷,把她拽向自己的方向,捏住她的下巴,冷漠的审视,她偏执的想要逃开他,声音冷的毫无温度,“放开我。”

    他的唇固执的倾覆下来,带着需索和不甘。她口腔里升起血液的腥甜味,她抗拒着,却最终敌不过他的力量。

    身体被摆布,思维却清晰的可拍,在那被撕裂的那一刻,萧予墨的声音渺远,仿佛从冰天雪地的荒芜之中穿透而来,他在她耳垂上落下一串潮湿的吻,“魏如霁也曾这样彻彻底底的爱过你吗?”

    苏璟言面色苍白如纸,眉尖轻蹙,是散不去的凄楚。

    婚没离成,早已落荒而逃。

    她回魏如霁那儿的时候,天色昏暗,她仰起脸,有一丝冰凉落入她眉间,瞬间化成水珠滚落。

    今年的第一场雪。

    灰蒙蒙的天空,寂寥苍茫,那雪,逐渐下大,纷纷扬扬的,飞得到处都是。

    那可笑的无法走出的沉沦,在岁月狰狞的面容前,溃不成军。她脚下无力,跪在半湿的地上,任由白雪打湿脸颊。她掩面呜咽,双肩如蝶扑飞。

    魏如霁远远凝视,打着一把肃穆的黑伞沉稳走至她身后。

    良久,他弯下身子,将她牢牢抱紧,仿佛给与这一世所有的温暖。

    那一晚,他陪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却未说半句话。

    爱不过时光之远,匆匆掠过彷徨与不安,如犀利的马尾鞭笞而过,是恍若隔世的苍白和起初。

    雪停的第二天大早,魏如霁起床就不见了苏璟言,只有餐桌上那封遗留的信,是苏璟言不告而别的证据。

    “魏如霁,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抱歉我没办法兑现承诺陪你回美国。老实说,就算是发展到现在这样糟糕的地步,我心里也割舍不下。只是没有力气再去追求爱,不要来找我,连我自己在写信的时候都不知道我自己该去哪里,我需要透透气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我想要祝福你,可是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说出那些违心的祝福的话,我也不想对你说那三个字,你说过你不稀罕那三个字,就这样吧,来日方长,或许一切都已注定好了也说不定。”

    魏如霁颓然的坐在餐椅上,无奈的笑笑。终究还是输给苏璟言的那个地老天荒了。他想过会输给萧予墨,却从未料到有一天会输给苏璟言对萧予墨的感情。

    苏璟言坐在飞机场的候机大厅,还有半个小时登机,是飞往荷兰的航班。实际上是恒丰派她出公差,而她自然乐意,借此疗伤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经过大概十个多小时奔波劳累,飞机终于着落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荷兰和中国有大概七个多小时的时差,苏璟言在飞机上早就睡得饱饱,一走出机场,微弱的阳光,湿润干净的空气,绿色的草坪……一切都迎面而来,透着美好的生命力,像是重生,把那些不好的痛苦的似乎通通都抛在了脑后。

    在陌生的国度,在陌生的城市,与陌生却又友好的荷兰人交流生活,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像是新陈代谢了一次,充盈着饱满。

    驱车到阿姆斯特丹的bobsyouthhoste,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在bobs旅馆check的时候,当地的一对阿姆斯特丹情侣拥着吻便大大方方的进来了,苏璟言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又飞快的收回眼神,觉得方才有些失礼,而后坦然笑笑,阿姆斯特丹本就开放的不得了,就算是街头热吻甚至是也没什么,暗暗鄙视了一把自己的少见多怪。

    登记完毕之后,服务生便带她到楼上的201房间,房间不大却也很有特色,从这里窗户,可以看见从姆斯特丹穿梭而过的运河,整个城市都有威尼斯水城的感觉。

    收拾完毕以后,也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了,bobs旅馆一楼有露天的自助餐,苏璟言也不愿跑多远,毕竟在飞机上度过了十来个小时,说一点不累是假的,据说到荷兰不吃生吃鲱鱼不算到荷兰,苏璟言一向娇生惯养自然没有吃过这样……生猛的东西。

    bobs旅馆的服务生见她面露难色,露出和善笑意,竖起大拇指用并不是特别地道的英文说:“verydeicio!”

    苏璟言大胆的尝试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但确实也不好吃,总之是荷兰特色,还是微笑着回答说:“verynice!”

    吃完午饭,回了房间,联系了恒丰与荷兰合作的公司,公司分部是在这里,而总部是在莱顿,按照道理,和分部谈好之后需要到莱顿总部审核一下,不过这是后面的安排,明天先到分部去一趟。

    苏璟言把手机扔进柔软的床里,整个人毫无顾虑的摔倒在床上,闭上双眼,没多久便睡着了,到底是时差惹的祸,一睡就睡到日暮西山了。

    洗了个热水澡,吃完了晚餐,便沿着阿姆斯特丹的街道闲闲逛下去。

    街边各种各样的小吃,风格迥异的咖啡厅,奢侈华丽的专卖店……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阿姆斯特丹这座城市所呈现出来的开放的人文精神。

    入了夜的阿姆斯特丹,透着温暖的繁华似锦,这样的繁华就像是一副具有灵魂和思想的身体,绝不可以完全的复制。有着它独特的一面,与其说是独特,倒不如说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把bobs旅馆附近的特色小吃文人风景全部都仔细的勘察了一遍,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九点多钟。

    苏璟言回到旅馆睡意全无,究竟是还没适应过来时差,这人通常都是很贱的,一有时间让自己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该烦的也烦到了,不该烦的也烦到了。苏璟言现在就是。

    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可是她清楚的明白,她在想萧予墨。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唤。什么时间可以抚平一切都是开玩笑的根本不具有科学道理,这句话或许在别人身上还起到那么一丁点儿的作用,可是放在苏璟言这儿,它就是狗屁不通的谬论。

    一直到十二点钟,阿姆斯特丹才真正入了夜,街道喧闹不在,退去所有的繁华外套,安静的进入安眠状态。

    苏璟言模模糊糊的睡着,第二天险些迟到,到了分部刚好到约定的时间。

    惊魂甫定,分部交接的翻译官已经过来了,翻译官是个温柔的中国女子,领导还没到齐,会议室只有她们两个人,女翻译官莞尔笑道:“您好,我是江怡,大家都叫我小江,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您好,我是苏璟言。”

    江怡见苏璟言眼周有浅浅的青色黑眼圈,于是笑问:“苏小姐昨晚没睡好吗?”

    “是啊,时差还没颠倒过来。”

    “刚好今天谈完这个案子,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就在附近的饭店,吃完饭以后分部的领导请我们去当地泡温泉,如果苏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来啊。”

    苏璟言本想推辞,毕竟没什么熟人,几个领导刚好进来,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向苏璟言打了个招呼,苏璟言也回应了几句,接下来公式化的流程,流水线的合同签约程序,几乎没什么障碍。

    等到苏璟言和几个领导签完字以后,为首的一个中国男子说:“苏小姐,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庆祝一下如何?”

    领导话都说这份儿上来了,苏璟言再不情愿也不好推辞的,只是淡笑着点头回应说:“好啊。”

    一行人到了haesjecaes餐馆吃了满桌子的荷兰菜,苏璟言喝了一点爱尔登汤胃就填饱了七八分了,爱尔登汤接近固体,根本喝不到汤,吃的苏璟言有一点反胃。满桌子都是马铃薯、培根、奶酪这类高脂肪的食材,菜色偏油腻,苏璟言实在吃不下,好不容易熬到一桌子的人吃完,然后又开车到了阿姆斯特丹的温泉会馆。会馆里面更乱,比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头更为开放,苏璟言实在有些后悔了。

    迎面就撞上来一对吻得天花乱坠的情侣,幸亏那个中国领导拉了她一把,否则真撞上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没事吧?”

    苏璟言摇摇头,“没事。”

    这男人微笑着解释说:“你大概不适应吧?荷兰就是这样的,大家爱的……比较明显。”

    一句话逗笑了苏璟言,噗嗤一笑,江怡闻声往后看了一眼,别有深意的轻笑。

    苏璟言意识到别人误会了什么,连忙敛了笑意,跟上了大部队。江怡状似无意的介绍说:“他啊,叫方舟,莱顿大学毕业的,荷兰的国籍,是总部派过来的。”

    苏璟言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哦”了一声。

    既然荷兰如此开放,苏璟言也没奢望男女分间,和江怡一起进了更衣室,苏璟言把浴巾都快打上死结了,江怡开玩笑的说:“没见过人这样裹浴巾的,在荷兰,有女人泡温泉压根儿不穿衣服,裹浴巾已经算是保守的了。”

    苏璟言尴尬一笑,抿唇道:“我不习惯,中国一般的温泉男女还是分间的。”

    “这倒也是。”

    苏璟言和江怡泡进浴池以后,方舟一行人从那头的池子游过来,几个领导调侃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