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和严庄进殿复命,牛福自然也随之入内,参见皇上,跪拜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禄山笑盈盈地就叫张通儒和严庄都坐下,却没叫牛福坐下,特意看了牛福一眼说:
“牛护卫,知道朕为何没让你坐下的原因吗?”
“禀皇上,卑职以为,皇上是让卑职马上就任御前护卫之职,故只能站着而不能坐下。”牛福拱手致意道。
“牛护卫果然机敏,一点就透!好!你现在就是御前护卫了!不过,御前护卫有特制的服装,请随侍者进去换上。”
严庄发现皇上现在情绪不错,便趁着牛福进去换衣服的当儿,跪而进言:
“启奏皇上,史大帅新败,兵力不足,唐军郭子仪所率部士气正旺,只恐沙河之役不免于败,还望皇上火速派兵增援。”
“好,就派步骑二万人增援史思明将军。”
安禄山微皱眉头道,最近战事不利,他确实不喜再谈与唐营交战的情况。
可是张通儒却觉得机不可失,便跟在严庄后面说道:
“皇上,史大帅处境艰难啊!要是他那边垮了,情况就不好收拾了。”
“那……再派部将牛廷玠发范阳兵三万余助思明,这样总共五万余人,也应该够了吧!咱们这边也难啊!”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两位宠臣终于帮助皇上顺利地完成了一项军事任务。
这时牛福出来了,他刚才进了一个房间,换上了军用戎装,身上包装着铁家伙,有点沉,有点冷,还真的不太习惯。
不过确实是威风了许多。还有就是腰间佩刀换作了佩剑,这一点让他感到特别惬意。
这就说明他和展护卫属于同等地位,在这皇宫,仅有两人是佩剑的并可以随意出入,这也就是他和展护卫。
他现在就站在安禄山的后面,从今往后,保护皇上就是他最大最高的职责。
由于站着,他现在看着张通儒和严庄,多少就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如果现在是上朝,他将站在高高的金銮殿上,面对文武百官,那更是居高临下。
这样的状态很容易助长人的狂妄与野心呢!而且让他马上就想到三国里的吕布,吕布当初,不就是一直站在他的义父董卓的身后吗?
当年的洛阳皇宫,而今的洛阳皇宫,当年的董卓吕布,而今的安禄山和我牛福。牛福这么一动念,就感觉了历史的滋味。
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呢?将来的安禄山将死于我牛福之手,就像当年吕布弑董卓一般?
这不可能,历史记载已经很清楚,安禄山是死于李猪儿之手,是遭到剖腹而死的。
李猪儿,哈,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
“奴才给皇上和娘娘请安。”李猪儿施礼道。
“起来说话吧!”安禄山道。
“谢皇上!”
李猪儿起来,看到牛福一身戎装站在皇上的身后,目光不由得一亮。安禄山随即问他,“都安排好了吗?”
“准备酒宴的事已安排好,晋王和王妃答应届时赴宴。”
“嗯,孙将军呢,叫了没有?”
“大帅去了魏先生的江洛山庄,已经派人到山庄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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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牛福听得一奇,昨晚不是刚刚叫了他们来,这一次又叫他们来?不过再想想,这皇宫里头向来奢豪,酒宴频繁又何足为奇。
只是那孙将军分明就是孙孝哲了,这家宴,怎么也有他的份?
哦,明白了,关键在其母帖木氏,帖木氏都成了燕妃了,孙孝哲自然早就是皇家的人了。尽管燕妃现今被打入冷宫。
这时只听安禄山又接着说道:
“二位爱卿,今日特摆家宴,聚亲人于一堂,把盏叙话。故二位爱卿若是无事,就请暂退,都回去歇息吧!”
果然是家宴,现在就施行逐客令了,尽管两位宠臣也不免。从这点看,孙孝哲跟皇上的关系,确实非同小可。
张通儒和严庄相互打个照面,然后齐声道:“微臣告退。”
就一会儿工夫,他俩就走得不见影了。
不多久,晋王和容妃到了。安禄山大喜,先让他俩坐下,当下吩咐摆宴,也吩咐段妃,去唤了庆恩前来赴宴。
牛福很快就感觉到晋王和容妃的异样的目光。
安禄山也感觉到了,他微笑着问晋王:
“王儿,为父以为,牛护卫身手不凡而又耿直忠诚,昨日之事,不是他的错,故此无罪释放,并就任御前护卫。你觉得怎样?”
“回父皇,昨日孩儿因父皇发病,想到事因牛护卫蹈舞而起,便执而欲治其罪,一时失察。父皇英明,还牛护卫以清白。父皇,此事孩儿愿意受责。”
“王儿能这般认识甚好,又何必受责呢?”
安禄山捋了一把须髯,颇有几分得意貌。
然后就眼睛瞄着容妃的樱口、粉颈和酥胸。
这是安禄山关切女人的紧要三处,他自认为的上三处:
他认为女人的嘴是拿来亲的。他关切女人的脖子,这其中也许就跟野兽攻击猎物,总是不放过其脖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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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胡儿,这大肥猪,倒也颇有心得呢。牛福暗道。
从殿门处进来了段妃和庆恩,段妃拉着他的手,走到安禄山的面前,庆恩跪下道:
“拜见父皇!”声音不是特别响亮。
第22章 沉默的宫斗
牛福注意到晋王心里骂道:“狐崽子!”
原来他把兄弟之母段妃视作是狐狸了,其母既是狐狸,其子自然便是狐崽。
这让牛福想起骆宾王讨伐武则天的一段檄文: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古来多少女人,就是被称作是狐媚惑主哪!
可是这段妃,确也不太像是惑主的妖妃呢。安庆绪心头如此,主要是因为母亲被贬冷宫,而段妃又受宠如是,其中宠辱之不同待遇,自然是让庆绪难以接受。
可是庆绪就不想想,母亲得罪了父皇,自己的日子绝对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赐死都有可能,将来太子的位子也不可能是自己的,所以自己眼下还算好过,这就是父皇的仁慈了。
自己理应谦恭勤勉,侍奉父皇,夹着尾巴做人,岂敢冶游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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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这安庆绪却瞒着父皇,私藏美人杨玉玲,张狂到如此地步,就不怕父皇一怒而重重治罪么?
可惜的是庆绪不会这么想。
不过要是安禄山年轻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想。
所以准确地说,安禄山而今对儿子安庆绪的态度和做法,那是迁就,是忍让,而绝对不是仁慈!
这父子俩确实是太像了。他俩都是跟仁慈无缘的人。
牛福再看那个才九岁的安庆恩,倒也一脸聪慧机灵之相,只是未免有些胆怯的样子,而且少了这个年龄的孩子的顽皮劲儿。
联想到这孩子将来的命运,真是命悬一线、危机四伏,不禁想起了“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的宋顺帝刘准。
这娘俩还有救吗?当历史敲响大燕安氏皇权的丧钟,他俩还有救吗?
牛福的思路游走到此处,不由得就叹了口气出来,这让众人都惊呆了。
这样团聚欢喜的场合,你一位皇帝身边的护卫,怎么能够轻易就叹气呢?
安禄山当下闻之色变,厉声道:
“牛护卫,何事叹气?”
牛福马上感觉不妙,慌忙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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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福忙于应付,也只能这么编。
“御前护卫,岂能随意分神?若如此,又岂能护卫圣驾于万一?”未等安禄山发话,晋王却先出语责道。
这时段妃马上对安禄山说道:“皇上,人伦亲情,人所共有。牛护卫一片孝心,甚是难得,皇上向来仁爱,不如就恕了他叹息之罪?”
这段妃,在关键时刻,送给安禄山一顶高帽戴戴,他却还真的就受用起来。
他微笑着,目视容妃,见她脸上神情多变,突然道:
“不知晋王妃以为如何?”
他这也算是投石问路,想探探她对自己的感觉。
容妃机敏,早知其意,亦含笑回话:
“儿臣以为母妃所言极是,父皇向来仁爱,恕了牛护卫的罪,满朝文武,则会更加效忠,父皇圣恩也必将远播。”
“嗯,好好好!晋王妃果然兰心蕙质,说得太好了!大慰我心,大慰我心哪!哈哈哈!”
安禄山高兴之余,一抬手道,“起来吧,牛护卫!你也真是个人物,真有面子,皇妃和晋王妃都为你求情哪!”
牛福道:“谢皇上!谢娘娘,谢晋王妃!”
“好了,你还是就其位司其职吧,不要再大意了!”安禄山道。
“皇上放心,卑职明白!”牛福道。
听安禄山反复强调自己恪守尽职,于是牛福又改自谦称卑职。
这么说着,浓重的空气终于释放开去。这时又报说孙大帅到。不久,孙孝哲的那张就连须髯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可憎的脸,就再次出现在牛福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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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很快就谦恭起来,跪拜了大燕皇帝,还有他心中颇为忌恨的段妃娘娘。
由于牛福站在皇上的身后,所以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孙孝哲跪拜的样子,总觉得他已经折去了不少威风,也就不免低看了他。
随即龚皇后也来了,皇后落在这么后面,是因为先前请她来,却推说身体不适。
后来段妃说要亲自接她来,倒是安禄山不依,又派了人去请。特别强调了她是一国之母,不能不来,而且晋王和王妃都已经到殿上随侍守候。
所以她这才姗姗来迟。
安禄山今天心情好,可能是刚才段妃和容妃给他戴了高帽子,这会儿心里头还喜孜孜的。当然,他收了牛福做自己的护卫,也让他颇感到得意。所以他就主动跟龚皇后说着话。
皇后见情况有些好转,自然也就顺着过来,她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儿子晋王打算呀。
所以她开始有些后悔,不该老跟那马蚤货吃干醋,不值啊!她算什么东西呀!
她的情绪刚刚好一点,可是看到了孙孝哲,她的脸色马上又变了。
“今天不是说是家宴吗?孙孝哲怎么也来?他算是老几,也来凑这热闹?就算他那个滛荡的母亲没被打入冷宫,他也没有资格赴此家宴哪!”她想,却没有发作。
她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妇,没有少在人前蓬头垢面,也没有少操心于每日家里的柴米油盐,一朝升级为一国之母,那是何等的尊荣。实在是贵贱有别呀,生活的酸甜苦辣都尝过,自然知道甘苦不同。
是啊,眼下情况刚有好转,她又岂能执愚念再作茧自缚。
所以,孙孝哲要如何,就让他如何吧!
再说了,谅孙孝哲他自己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她明白,这一定又是安禄山的馊主意。
安禄山用那一双已经变得细小的眼睛看了看众人,然后就要发号施令。这时段妃突然在他耳边附耳说话。
牛福随即听到有人在骂:“这小娼妇又在作态!”
那是女人的声音,他马上就明白,这骂着的女人正是一国之母龚皇后。她这是在心里骂,别人听不出来,可以岂能瞒住牛福。
“他奶奶的奶奶,看来腹诽也是蛮可怕的事情咧!嘴上不说,心里嘀咕!”
他暗暗感叹着,这一回自己小心多了,再不像先前随随便便就叹气出声。
终于安禄山开口说了一件甚是重要的事,就连牛福也吃惊不小。
原来先前段妃附耳,是让皇上趁着眼下家宴团聚的机会,饶恕了燕妃,让她出冷宫赴家宴。皇上以为段妃如此心肠,确是堪为后宫楷模,所以就特意当场公示。
牛福这下子也纳闷了,为何先前就没听到段妃附耳之语,反而听到了皇后腹诽之词呢。
再转念却也明白究竟,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自己的心觉听感,往往都奔着坏事去呢。
是啊,也确该如此。只有伤人之事,伤人之行,伤人之语,甚至伤人之念,是应该高度提防和戒备的呢。
孙孝哲听到这,脸色有些难看,他为何不高兴反而如此呢?是因为他感觉不到段妃的仁慈和宽容,而以为她其实还是在玩儿他家母子,借此再行羞辱。
安禄山让李猪儿陪着牛护卫一起去冷宫,好生接燕妃前来赴宴。牛福也正好待着嫌闷,这下子出殿,却也称心开怀。
和李猪儿也没聊上几句话,反正他的情况牛福也知道,也是可怜人一个,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这会儿竟然莫明其妙地想到了李商隐的一句诗:“东风无力百花残”。
这么想着,心情就哀哀的样,他知道自己多少有些悲天悯人,哎,在这乱世,可怜人太多,那句话用到这里就不适当。
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是玩哲学,在实际生活中不能完全这么说呢。
哎,悲天悯人也要适度,否则会染上抑郁症的,那就没得治了,现代社会都难治此病,更何况在唐代。牛福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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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些诗人气质,当年也真的读了不少诗歌,光是抄写的唐诗宋词,就不下三四百首,还有对赋体也特别钟情,什么洛神赋、长门赋、别赋、闲情赋,也都读得滚瓜烂熟,哎哎,真是满肚子的文章呢。
但是这一肚子文章平常没用也就老憋着。
这一路上李猪儿就说了三句话,而他也还了三句话。李猪儿说恭喜你啊牛护卫,牛福知道他说的是指御前护卫一职,就说往后还请李公公多多关照。
接下来李猪儿又说,不知你表妹玉玲姑娘身体可否见好。牛福说今日忙着,还没见她呢。
然后过了一阵,快到冷宫时,李猪儿又低语说,燕妃好厉害的娘娘,孙大帅就像她呢。牛福道:“多谢提醒!”
监管冷宫的太监开了宫屋,里头传出一种不好闻的气息,绝对不是兰麝之气味,牛福不去揣想,看到屋子仅有一个女人,他就大体明白那女人的处境了。
嫔妃遭贬确实是有些惨,他暗暗这么想。
他自然明白那女人就是燕妃无疑。
燕妃仿佛陷于迷雾之中,只有一双眼睛深得像口井,屋里头东西乱丢,有几个玻璃碎片,像是花瓶摔破的,既不扫,也没人扫。
跪接圣谕的时候,那燕妃头发乱着,如堆着一团乌云,鬓髻金钗如堕,显然是有好几日没有精心梳妆了。
她终于激动起来了,眼泪真心流出。
谢恩之后,李猪儿让她马上前去赴宴,警告她不要让皇上等得太久了。
第23章 为燕妃支招
燕妃感到为难了,自己这副模样,怎么马上赴宴呢?光是梳头结鬟,最快也得一炷香工夫。这么一想,那眉头早就弯弯如蹙了。
“娘娘,见圣驾要紧,娘娘蛾眉桃腮,可不施脂粉;娘娘梳头,也不要结鬟,可用丝带在脑后扎住,又方便又好看,不会耽误了赴宴!”牛福拜而进言道。
燕妃听得心里一动,问道:
“哦,将军素未谋面?”
李猪儿抢先介绍道:
“他是新任的御前护卫牛护卫!”
“哦,是牛护卫,快快请起!”
牛福起来时,这时已有两位宫女走了进来,扶着燕妃坐到梳妆台前,将给娘娘梳头,而燕妃面对着镜子,若有所思,手上却已经拿起眉笔。
牛福见此光景连忙又说道:
“卑职闻唐宫虢国夫人不施妆粉,素面朝天,美艳之名不下杨贵妃。娘娘天姿丽质,不让虢国夫人,现在事急,娘娘何不一试?”
“若如此面君,岂不触怒龙颜而获罪?”
“娘娘粉黛结鬟盛装前去,自然甚好,就怕皇上候娘娘迟迟未至,龙颜不悦也是徒劳。”
燕妃忽有所悟,放下眉笔道:“雪雁,快拿红丝带来!”
便亲自用红丝带扎了脑后头发,然后站了起来,走了两步,雪雁说:
“娘娘如此,也很别致。”
这说得燕妃顿时有了信心,“快为我备衣,雪雁你也替我选一选,我得赶快前去赴宴!”
燕妃竟然就全听了牛福,匆匆之间不施脂粉,穿衣整装,立刻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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