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黄金,现下看着手中的一定银子欢喜的紧:“姑娘且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
踏上桥栏,第一楼的景色布置尽收眼底,韵味十足,待到三楼,花久洺道:“这三楼都被公子包了,只有他一人在此居住。”
白若卿目光探向三楼雅间,四处空空静静,不闻丝毫声响,门扉紧闭,更像是无人已久。
花久洺侧目对玉璃说道:“这位公子不喜见人,若是闲杂人等,就莫要去了。”
玉璃澄时恼怒道:“你这婆娘什么意思?!”
花久洺皱眉:“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若是吵了那位公子,怕是你家小姐也得下去!”
白若卿回首对玉璃道:“你且跟花楼主下楼去罢,若有事情,我自会叫你。”
玉璃:“使不得啊小姐!”
白若卿正色道:“我是否太过纵你,现下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玉璃:“玉璃不敢……”
白若卿:“下去罢。”
玉璃只好遵命:“是。”
花久洺将玉璃带下楼去,只留白若卿一人站在三楼拐角,白若卿掩面咳了一阵,定了定神,抬脚入了三楼雅间回廊,正走着,前方一扇窗门倏尔打开,却不见有人走出。
白若卿拉起裙摆,信步走了过去,探头往里一瞧,随后走了进去,门咣当一声关上,白若卿受惊转身,只见一高挺男子站于身后,身穿黑色绣纹锦袍,脸带银色雕花镂空面具,只有薄唇露于人前,此刻嘴角勾着,似笑非笑。
白若卿脚下一滑,身子往后摔去,男子伸手,随意便揽住白若卿的腰身,将她扣在了怀里。
“放肆!放开本小姐!”白若卿恼道。
哪知这男人竟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果真松了手,将白若卿摔在了地上。
第二章【2】
白若卿身子本就不好,这下一摔,咳症复发,忙不迭的捂了嘴巴开始咳嗽,那一阵撕心裂肺的蹂|躏,竟生生让她咳出了眼泪。
男子戴了面具看不出神色,但嘴角抖了抖,露出几分尴尬,声音沙哑道:“夸张了吧?”
白若卿忙着咳嗽,也腾不出空来说话,只用那含泪的凤眼怒瞪了男子一眼,眼泪便如滚珠般掉了下来。
男子叹了口气,极其不耐的说道:“耍逗罢了,谁料你如此娇贵,我面鬼公子虽生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好于美色,却终究更爱乡野女子一些,豪爽奔放,不拘小节。”面鬼低头细细看着白若卿,狡黠笑道:“若是将你这张脸安在城外豆腐西施的脸颊子上,委实大好!”
白若卿拭了眼泪,终于缓过劲儿来,微微笑道:“‘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实不如公子的名讳真切,面鬼?呵呵,不知公子这银面下的相貌生的如何,竟让你如此羞于见人?”
面鬼摇着腰上玉佩,绕白若卿走了一圈,乐呵道:“牙尖嘴利如你,却深得公子欢心,不如今晚留下,你我共度美景良宵如何?”
白若卿冷哼一声,起身看着面鬼道:“人道第一楼中住了一位探听消息的绝世好手,却是个无赖流氓,此种谬传,想来也只是徒有其表,以讹传讹出来的,不足为信。”
面鬼坐在桌案上,望着白若卿的嘴角微微勾起:“白姑娘是聪明人,有话直说。”
白若卿转过身来,惊问:“你如何得知我姓白?”
面鬼笑:“我若说,自你踏入此楼,一言一行皆在我洞悉之内,你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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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卿收了神色,淡淡道:“仅凭这一点便说你是神探,未免敷衍了些,不如我出一题,你若能在三日之内给我答复,我便信你,到时我定付重金请下公子,如何?”
面鬼修长食指摸着下巴,饶有兴致道:“有些意思,你且说来听听。”
白若卿望了面鬼一眼,意味颇深:“定北王封季弘的书房中有一幅丹青,此画是我初入王府时所作送与封季弘过寿用的,那画上有两句诗出自我手,除我与他之外无人知晓,我叫你在三日之内将这两句诗抄来给我,你接与不接?”
面鬼听完,哈哈大笑:“不是你被人家休了,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吧?”
白若卿也不羞恼,柔柔道:“死心也好,念念不忘也罢,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就是按我要求,将我要的东西给我便是,至于其他,无需过问。”
白若卿说完,径直出了面鬼房间,下楼唤了玉璃,打道回府。
玉璃吃了教训,对白若卿的事情不敢多问,但她那秉性,自然是憋不住的,现下坐在白若卿的身旁,面色通红,竟生生憋得快出毛病来了。
白若卿叹了口气,娓娓道:“我很好,你无须担心,倒是像今日之事,你日后便睁只眼闭只眼就好。”
白若卿说完,倚在车栏上,微微闭上眼睛,玉璃心下忐忑,取了披风小心给白若卿盖上,不敢多言。
马车突然停下,玉璃奇怪,拉开车帘问车夫:“何故突然停车?”
车夫紧了紧身上的麻布衣服,道:“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群人堵了咱们的去路,怕是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
玉璃:“不能换条路吗?”
车夫:“能是能,只是这绕远路要花些时间。”
玉璃:“这远路可好走?”
车夫点头:“好走,是条新修的大道,平坦的很。”
玉璃望了望前方,果真被一群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于是对车夫道:“走远路吧,小心些。”
车夫一挥马鞭,叫道:“得嘞!”
马车掉头,从越来越挤的柳杨坡拐进了南胡同巷口,尔后一路向北,过了七星桥,拐入了一条静谧异常的柳林大街。
清新爽脾的绿柳芽香沁入鼻尖,白若卿挑开马车窗帘,只见成排柳树已长出细细嫩芽,随风微微摆动,街上路人稀少,所见最多的,莫不是成簇盛开的迎春花,金花绿叶,如此格调,委实让人眼中一片清亮。
“停车。”白若卿对车夫道。
马车停在路边,玉璃搀扶白若卿走下马车,来到一片繁花盛开处,玉璃见此美景,方才郁闷心情顿时也好了大半,笑道:“小姐,你看这花开的多好,成簇成簇的,喜人极了!”
白若卿面含微笑,指尖触及迎春花的花瓣,淡淡道:“迎春虽小,却似天上繁星,独有韵味,不香,也不夺春天之气,是谓好花,咱们府中虽也有些迎春,却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大抵是少了,没味道了。”
玉璃搀着白若卿,也道:“帝都繁华,处处种着牡丹芍药等富贵之花,竟不知还有人在这里种了大片迎春花,将这柳林大街扮的迥然不同。”
白若卿笑道:“高人之作。”
言毕,白若卿两人又往柳林大街深处走了些,仍是满眼的柳芽黄花,柳条细长,有些甚至垂在了地上,随风来回拖拉,迎春花蔓疯长,全没什么造型模样,像极了跃龙门的鲤鱼,吃力朝天奔去。
此种风情,应是自在到了极致。
鸟语花香中,忽闻一阵琴音传来,宛若高山流水,畅鸿不息,又有几只麻雀应景飞起,韵足了世外桃源之气。
白若卿顿下脚步,微闭眼帘细听琴声,心弦悸动,竟与那琴声契合起来。
“小姐,这琴声确实悦耳。”玉璃道。
白若卿睁开眼睛,笑道:“应是知己相见恨晚,玉璃,我想见见这抚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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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璃笑:“我陪小姐去!”
琴声悠长,时跌时扬,白若卿有些着急,生怕那琴声戛然而止,找不见抚琴之人,于是快了脚步,来到一扇红木大门前。
“尘箫山庄?”玉璃微蹙眉头:“从未听过有这样一处地方。”
又一阵悠扬琴声传来,似是催促一般,白若卿道:“大抵是那清闲之人,躲在这里寻清净的。”白若卿看了看玉璃道:“你且上去敲门,看是否有人应声?”
玉璃依着白若卿的话上前扣了扣那红木大门,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开,好奇将门推开,里面青阶石台,春意初降,却不见一人踪影,玉璃回头道:“小姐,门里无人。”
白若卿闻言,走过去一看,果如玉璃所言,门里空无一人,遂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尘箫山庄内草木颇多,有几种是南国寻常见的,但也只是少数,大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却十分好看。
顺着草木围城的小径向山庄深处走去,那琴声渐渐清鸣,白若卿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的密林丛中露出一片亭角,琴声便是从那个方向飘来的。
走入林中,才见一处月牙形小湖,波光涟漪,光洁清澈,湖边苒苒青草,一八角亭子矗在青草之滨,别趣盎然,亭中坐着一年轻男子,白衣若雪,墨发垂腰,面貌俊雅,双目微闭,此时正动情抚琴,俨然一幅品质上佳的“山水琴音美图”。
“此情,此景,岂俗尘之语能言?”白若卿定神望向那白衣男子,情不自禁道。
一曲终了,白衣男子轻抚琴弦,嘴角含着微微笑意,似不经意语惊人:“俗人,俗物,确红颜知己能明。”
第二章【3】
白衣男子抬手离了琴弦,走出八角小亭,面上含着微微笑意,衣诀翻飞,清雅俊逸,犹若天人一般。
此情此景,竟让白若卿看的有些呆了,待她回过神来,白衣男子已然走到她的面前,白若卿微微红了脸颊,稍显局促道:“路经此地,忽闻琴音悦耳,循声而来,唐突之处,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白衣男子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温软如玉:“此曲名曰《阳指春雪》,虽以古琴奏之,然其音调低沉,浑厚吨哑,鲜有能赏识之人,不料今日竟遇到有缘之人,想来师父魂在九天,也能含笑了。”白衣男子说着,欠身拱手,儒雅至极:“在下纳兰尘箫,敢问姑娘芳名?”
白若卿回道:“白若卿。”
纳兰尘箫:“白姑娘若不嫌弃,不妨到亭中小坐,从那方看去,景致颇好。”
白若卿:“多谢纳兰公子。
白若卿和玉璃跟在纳兰尘箫身后,隐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清爽宜人,待到了那八角小亭之中,两人皆被眼前景致吸引,目光逡巡流连不曾回转。
“当真是好景致。”白若卿赞叹道。
纳兰尘箫微微笑道:“尘箫山庄虽已建三年,但建成后此地并无人居住,因而少了许多尘世之气,湖水草地略发精神些。”
白若卿的眼神忽而与纳兰尘箫相遇,但见他面容俊雅之余更透着几分美气,不禁有些羞赧:“纳兰公子不是本地人?”
纳兰尘箫坐在古琴座前,修长食指微调细弦,发出一阵水珠落入玉盘之声,清脆悦耳,道:“在下家中世代经商,常常游走于各地,我也是在几日前才住进这尘箫山庄的。”
白若卿点头,俯首看见那石案上的一方好琴,叹道:“此琴看似普通,然则‘九德’具备,果然好琴。”
纳兰尘箫挑眉:“白姑娘慧眼识珠,这琴是我去年在西域边塞时一高人所赠,今日能遇见识它之人,也不枉它恸响一番,不如将此琴赠与姑娘,以琴结友。”
白若卿受宠若惊道:“那怎使得?”
纳兰尘箫笑意盈盈:“正所谓‘有德者居之’,所说正是此理,‘我醉欲眠卿可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姑娘若是觉得受之有愧,不如日后常来此处,以会琴技如何?”
白若卿思忖片刻,终是让玉璃将琴收下,“公子盛情,若卿自当领受,多谢。”
日向西落,白若卿二人告别纳兰尘箫,乘马车回到相府已是酉时,远远便望见管家姨娘带着几个丫鬟等在相府门口,府外还候着十几个家丁,但显然不是相府之人。
马车还未停稳,管家姨娘便带着人迎了上来,玉璃先从马车探出头来,随即跳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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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你们怎么候在外面?”玉璃问道。
管家姨娘微微蹙眉,似是嗔怪道:“小妮子还敢问?小姐外出怎不通报一声,不知府中上下都找疯了吗?”
玉璃被管家姨娘这话呛到,样子十分委屈。
白若卿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道:“姨娘,不怪玉璃,是我硬拉她出去的。”
管家姨娘神情稍稍缓和:“不是怪她,只是要她日后做事小心些。”
玉璃自小也在管家姨娘身边长大,关系自然亲昵,此时拽着自己的一边裙角,喃喃道:“姨娘,我知道……”
管家姨娘责难完毕,终是将正事挂在心上,对白若卿笑道:“小姐,相府来了客人,相爷请你快些过去。”
白若卿走下马车的身形一顿,抬头问道:“相府鲜少有人做客,亲戚也是极少,不知是何人?”
管家姨娘呵呵笑道:“小姐芳龄二十,正是风华正茂,又是誉满帝都的才女,这人自然是来求亲的!”
白若卿一听,脚下一滑,险些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所幸玉璃扶着,才稳住身形,心肝砰砰直跳,蹙眉恼道:“求亲?!难道他们不知我半月前才被人所休吗?!他们当真是聋子还是傻子?!快些叫人将他们送走,别叫我一会儿丢丑!”
管家姨娘走近些,语重心长道:“那些人既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是相爷千挑万选能配得上小姐的,自然是人中龙凤,我知小姐千百个不愿意,但老爷伤势才好,这几日因找了几个良婿之选,心情大好,小姐不是要扫了相爷兴致,惹他不悦吧?”
白若卿蹙眉思量,半晌回道:“也罢,被人所休已是不仁不义,若是再忤逆爹爹所愿,便是不尊不孝,想来我这弃妇之身,人家也未必愿意,我去就是。”
白若卿与管家姨娘一起走在前面,玉璃怀抱古琴跟在后面,不消片刻便来到相府正厅。
正厅内,三个年轻后生端坐其中,一个面貌清秀却稍显女气,一个粗壮彪悍虎头虎脑,最后那个,便是相貌平平,性子沉稳。
白若卿走入厅内,对白仲秋福身道:“爹爹。”
白仲秋虽等的稍显不耐,却难掩面上欣喜,唤了白若卿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道:“若卿,这三位皆是轻年英才,你们今日便认识认识吧!”
面貌清秀的后生率先起身,躬身作揖,桃花双眸望向白若卿,春波涟漪,嘴角携着一丝笑意:“在下柳城序,青州人氏,前几日金科大殿之上,皇上御笔赐臣探花,白小姐才雅性端,品良淑德,在下仰慕已久。”
白若卿淡淡道:“柳公子过誉。”
白若卿神情平平,柳城序不免有些失落,微微挑眉坐下。
虎头虎脑的后生第二个站起,呵呵一笑,拍着胸脯说道:“我叫武文戚,是这届的武状元,我也不懂讲啥漂亮话,白小姐生的漂亮,身材又好,我娘说这样的女子能为我武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武文戚说完,白仲秋黑着脸色心中直骂武文戚是个粗鄙文盲,四周丫鬟仆人皆隐忍笑意憋得满脸通红,柳城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注意着白若卿的表情,那第三个年轻后生神色淡淡,只静静坐于一旁。
白若卿微微转头,问玉璃道:“我的身材,哪里看得出能生孩子?”
玉璃强抑笑意,轻声回道:“百姓家常言,胸挺臀翘,骨盆宽宥,能生九子。”
白若卿:“……”
武文戚憨憨厚厚,竟不知自己言语无状已唐突了白若卿,但笑瞧着她。
武文戚说完后,白若卿直想甩袖离去,但碍于白仲秋脸面,终是看着第三个后生站了起来。
那年轻后生皮肤稍显黝黑,起身后规规矩矩做了个揖,只道:“户书贺,正四品鸿胪寺卿。”
这样少言寡语,倒惹得白若卿一番注视,那户书贺落座后眼神只落在手边的一盏茶上,这般淡定,远不像来求亲的。
白仲秋见三人都已说完,哈哈一笑,道:“天色不早,我已叫人备下晚宴,还请三位赏脸。”
柳城序拱手道:“多谢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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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文戚也不甘示弱,忙站起身道:“好!”
四下众人终是忍不过去,哈哈大笑起来,白若卿微微扶额叹气,实不知要拿这武文戚如何是好了。
相府后花园中,酒宴精致,想来也是精心准备了一番,白仲秋以伤势未全好将晚宴推脱掉了,意为让这四人独处一番,白若卿回房换衣,却也迟迟未归,柳城序三人坐在亭中,静默良久,终是有人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