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缪卓军阀起义第一天时,督使沈言卿消失不见。紫幽阁 ziyouge让缪卓十分恼火,想要将他狠狠打一顿。
当时在出兵前夕军营内时,沈言卿就和缪卓说,他要临时先进城一趟,把自己的心上人接出城。缪卓当时听了就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放沈言卿进城去接女人。
如今事实证明此事确实不靠谱,古训说的好,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古以来的英雄,但凡和女人沾上了关系,便没有可以善终的。这一次沈言卿因为那个女人误了事,简直就是最好的负面例子!
于是缪卓连长生的面都还没见到呢,就对长生产生了十分不好的印象。已从心底认定了长生就是个祸水。
只是缪卓这边对沈言卿如此怨念满满,独自一人去午门等长生的沈言卿,此时亦是十分恼火,十分生气!
还记得起义前几日长生和沈言卿约定好,让沈言卿在晌午前半时辰在午门等自己,只要长生在宫内解决了自己想要处理的事情,就一定火速出宫来和沈言卿聚合。
可岂料沈言卿在起义的那一日骑着汗血宝马带着两组弟兄赶到午门后,沈言卿在午门门口左等右等,却总是等不到长生出现。
眼看晌午已到,头顶烈日愈加放肆,炙热的光线洒在他们身上,让沈言卿变得十分急躁,连沈言卿身下的马儿也暴躁起来,不断踢着马蹄子,不甘心得嘶着马啼。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长生却还是没有出来。沈言卿终是意料到了大事不妙,小丫头虽有些胡闹,可办起正事来却总是正经,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此时她爽约,怕是在宫内出了什么事!
想及此,沈言卿眼中发出一抹冷意,当即怒声道:“兄弟们,给老子闯进去!”
身后兄弟们都有些吃惊,可他们跟着沈言卿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对沈言卿自是有绝对的自信。于是此时间,众人虽吃惊却还是都驾马随着沈言卿一齐入了午门,朝着皇宫最中心而去!
只是说也奇怪,此时此刻沈言卿率着兄弟们从午门一路闯进去,沿路来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仿若是故意敞开大门,等着沈言卿进宫。
越往里,越阴森。
这么大的皇宫,竟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自是有埋伏。
沈言卿阴沉着脸,当即对着身后兄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小心。一行人也不驾马奔腾,而是坐在马上,让马儿缓缓走着,一边凝神望着,生怕错过一丝风吹草动。
一直等到沈言卿和兄弟们到了后宫位置,沈言卿坐在马上,突然望见前方有道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沈言卿目光一凛,瞬间看过去。
便见青天白日下,这一位竟也穿着北洋军阀的军服,头上戴着军帽。只是他身上的军服却很不合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看上去有些滑稽。
只是。沈言卿越看越觉得此人身上的军服有些眼熟。眯眼盯了半晌,沈言卿终于明白了,这他娘的可不是北洋军阀督使的军装吗?!
可他沈言卿才是北洋军阀的督使,所以这人身上的军服,是他沈言卿的?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道身影依旧缓缓朝着沈言卿走来,他的面容一直被掩在帽檐下头,让人看不真切。直到此人一直走到了沈言卿的不远处,沈言卿方才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树荫下,此人长相清俊,对沈言卿笑得愉悦,正是刑部侍郎,陈大人。
陈大人此人极爱攀权附势,不管是对外国人,小皇帝,还是太后师寄衣。哪怕是缪卓沈言卿甚至是长生半仙,他都能将对方哄得开怀,可谓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每当遇到什么节日,陈大人都会将同一样礼物准备四份,一份送皇宫,一份送给师寄衣,一份送缪卓,还有一份给外国领事馆。社交手段,无人能及。横竖这些人都是大爷,他一个都惹不起。既然全都惹不起,那就全都讨好一遍。毕竟多条路子,多条出路。
沈言卿一直以为这位陈大人只是谄媚一些,却还是个明事理的。可却没料,军阀和皇权打起仗来,这陈大人竟会选择站在小皇帝那一面,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沈言卿冷冷看着他:“陈大人,好久不见。”
陈大人依旧笑:“沈大人最近忙着谋反,自然是好久没有见到我。”
沈言卿道:“只是不知陈大人偷我的衣服做什么,还将衣服穿在身上,未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陈大人哈哈一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穿这身军服啊,乃是为了骗过一个人。”
沈言卿心底突然掠过一丝不好预感。他阴冷看着他:“谁?”
陈大人又从怀中拿出一杆枪,伸手慢慢擦拭过枪身:“我穿着你的军服,杀了一个人。”
沈言卿瞳孔猛得扩大,握着缰绳的手猛得紧握成拳!
陈大人又看向沈言卿,举了举手中的枪:“就是这把枪,我打进了长生的后背,子弹直接穿破了她的胸膛。”
沈言卿瞬间翻身下马冲到陈大人身前,双眸赤红紧紧抓住陈大人衣襟:“你说什么?”
陈大人依旧笑眯眯看着他:“怎么,很生气吗?”
沈言卿作势就要对着陈大人重重一拳打过去!
陈大人又道:“你若是想知道长生在哪里,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停顿,“否则,你这辈子都无法再见长生一面。”
沈言卿高高举起的拳头骤然停下,他双眸愈阴森看着他:“带路。”
陈大人道:“沈言卿,你竟果真会为了那个女人进宫来。”
沈言卿只重重扯过陈大人的衣领,寒声道:“走!”
陈大人吃了瘪,也不生气。当即便要带着沈言卿向着前方宫殿走去。
沈言卿身后的弟兄们全都急了,纷纷对沈言卿喊着‘沈头儿’,沈言卿头也没回,只伸手在空中摆了摆,算是对他们的告别。
*
陈大人带着沈言卿一路去了御书房。
只是沿途走来,依旧没有看到什么人。
陈大人负手走着,对沈言卿道:“今日乃是乞巧节,本是该给皇上选妃的。”
沈言卿不理他在说什么,脸色相当难看。
陈大人道:“可今日却是缪卓谋反的日子。”一叹,“方才还在御书房开宫宴呢,可缪卓反了的枪声如此大,惊得今日入宫的所有官家小姐们都吓坏了,非要朗朗着出宫保命去。”
陈大人继续道:“那群官家小姐们全都是家族庶出的,嫡出的哪里舍得被家里送进宫来送死。现在朝堂的文武百官,谁不知道缪卓今天要谋反,既然今天还会把她们送进宫来,就相当于是家族的弃子,就算她们被炸弹炸死了,也没人会多看她们一眼。”看向沈言卿,“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沈言卿依旧像是听不见陈大人说的话,只阴寒得打断沈言卿的话:“长生在哪?”
陈大人不答,继续道:“可怜那群蠢女人,竟然还想着逃出宫去。”笑了笑,“所以此时他们所有人全都被太后软禁在了坤宁宫内,太后说了,所有入宫来的官家小姐们全都是要成为小皇帝的妃子,替小皇帝传宗接代的。”
陈大人还道:“是不是觉得宫内没有人,有些奇怪?”笑,“可不是都去了坤宁宫看守那群官家小姐们了吗。哭哭啼啼,可烦心。”
陈大人絮絮叨叨得说着,沈言卿却突然看向陈大人,目光有些奇怪。
陈大人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沈言卿道:“我只是好奇。”
陈大人道:“好奇什么?”
沈言卿道:“为什么要帮小皇帝,你明知道他只是个傀儡政权。”
陈大人叹气,竟是有些难过。他呜咽道:“呜呼哀哉,可我注定得帮皇上。”
沈言卿眉头皱得愈紧,无法理解。
陈大人道:“小皇帝纵然是傀儡,今日朝廷和军阀一战,也不可能赢。可是,皇上终是皇上,哪怕此役败了,迁移国都南下,他也是大清朝的皇帝,将来是要载入史册,死后要入皇陵的。”
沈言卿讥诮看他:“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大人道:“我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他自少不了给我官职俸禄,我会是他此生最亲近的人。”
沈言卿道:“你若是顺从军阀,缪卓照样会给你锦衣玉食。”
陈大人摇摇头:“锦衣玉食和荣誉不同。锦衣玉食乃是身体需要,可荣誉却是精神追求。假使我从了缪卓,终究只是谋得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官职,然后余生平庸,再无出人头地可能。”
沈言卿冷笑一声,不在看他。
陈大人也不再说话,总归说得再多,沈言卿也不懂他。于是当是时,陈大人和沈言卿便匆匆走着路,一路行一路赶,不知不觉间,二人便走到了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小皇帝此时正坐在明黄伏案后,审批奏折。就和往常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
直到沈言卿和陈大人站在伏案前,小皇帝方才放下手中狼毫笔,抬头看向沈言卿。
小皇帝道:“沈卿,朕等了许久。”
沈言卿冷凉看他:“长生在何处?”
小皇帝道:“长生在一个秘密之地。”轻笑。“长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沈言卿道:“你想杀了我?”
小皇帝道:“不。”弯眼,“不止是你,还有缪卓。”
沈言卿道:“可就算杀了我又如何,你能改变大局吗?”
小皇帝道:“你手中握着北洋军师的一半兵权。那一半兵力随着你出生入死,只认你为主,杀了你,北洋军阀闭受重创。”
沈言卿道:“可我的弟兄却都不傻。就算我死了,他们也是北洋军阀的军队,绝不可能会归顺朝廷。”
小皇帝笑了起来:“只要能重创缪卓就好。”
沈言卿耐心快要用尽,浑身杀气愈浓:“我再问你一遍,长生在哪里?”
小皇帝站起身来,还端起了伏案上的一碗黑漆漆的黑米羹。
他端着羹汤走到沈言卿面前,然后,递给他:“喝了这碗汤,我就带你去见她。”
沈言卿低头看向这碗羹。只见这羹黏糊糊,稠兮兮,还散发着一股腥气。
沈言卿讥诮道:“这是什么毒,味道有些恶心。”
小皇帝道:“正是鹤顶红。”也笑,“一大瓶的鹤顶红,混着黑米粥,你一定会喜欢。”
沈言卿接过这碗黑米粥,双眸灼灼:“只要喝了它,你就能让我和长生见面?”
小皇帝道:“不打诳语。”
沈言卿再无话,握着黑米粥仰头直接大口喝下!
小皇帝和陈大人全都紧紧盯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
只是眼看沈言卿要将这粥吞咽下腹,可说时迟那时快,便见沈言卿突然便将嘴中黑米粥朝着小皇帝全都喷了出去,粘稠腥臭的黑米羹汤瞬间就喷了小皇帝一身!
而亦是趁着这一秒小皇帝没有反映过来时,沈言卿瞬间就阴寒若霜闪到小皇帝身侧,伸手紧紧锁住了小皇帝的喉!
所有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陈大人看清眼前局势后吓得脸色便变成了紫色,赶忙从口袋中套掏出枪来,对准了沈言卿!
沈言卿锁着陈大人喉咙的手愈紧一寸,他不由阴冷笑道:“陈大人,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枪哙,还是我的手快。”
小皇帝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声,脸色亦是苍白两分。陈大人吓得握着枪的手都抖了抖,颤声道:“沈言卿!你,你别、别乱来”
沈言卿在小皇帝耳边低声道:“长生在哪!你若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皇帝的脸色虽有些苍白,可却依旧镇定。他道:“御书房内,有一密道。转动第二排架子上的青花瓷花瓶,密道之门就会打开。”
沈言卿握着小皇帝喉咙的手不敢松懈,当即带着小皇帝一起朝着背后的书架走去。
然后侧头一瞧,发现书架上果然有个青花瓷花瓶。
沈言卿锁着小皇帝的喉咙。压着他走到青花瓷瓶前。沈言卿阴冷道:“转!”
小皇帝果真就伸出手去,转动了这花瓶。于是瞬时之间,书架子果真朝着两边移动,露出了中间的一条狭窄密道。
沈言卿道:“这密室通往哪里?”
小皇帝道:“涿郡城北,护城河二里亭边。”
沈言卿正待拉着小皇帝一起往密道里滚,可就在此时,陈大人突然怒喝道:“沈言卿,你休想离开这!”话音未落,陈大人便对着沈言卿肩膀发了一枪,沈言卿急忙拉着小皇帝一起躲过!可却在此时间,小皇帝突然变出了无穷大的力气,他摆脱了沈言卿的控制,甚至浑身都露出强烈又阴寒的煞气,对着沈言卿的胸膛直直而来!
沈言卿慌忙避开,可终究躲避不及,于是小皇帝的手竟就直接穿过了沈言卿的右肩,将沈言卿的右肩抓得血肉模糊!
一阵剧痛猛得袭来,沈言卿痛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可他终是咬紧牙关,整个身体都朝着密道方向滚了进去,于是瞬时之间,沈言卿只觉自己的身体正沿着一个斜坡急速下落,直到很久很久,方才落在了地上!而这个密室的门,早已‘砰’的一声,重重关闭!
剧痛和晕眩不断朝着沈言卿袭来,沈言卿脸色惨白坐在密道里,直到许久,晕眩过去之后,沈言卿方才睁开眼来,打量着这一方密室。